谢疏音搬进周韶川的别墅后,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
学校里的课业不多。
放了学就能直接回来。
偶尔能看见周韶川,但基本没怎么说话。
这天下了课,她徒步回到别墅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厅内。
她打扮的很妖艳,那么冷的天就穿着一件一字肩的毛衣,化着精致的妆容,连头发都去烫染过。
与之前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卓颖祎相差甚远。
走近后,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因为距离远,她也听的不太清,但是隐约有那么几句‘睡’‘陪我’,听清了。
心中一怔,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卓颖祎样貌是比不上她,但是身材不错,要是她主动送上门,周韶川也没什么推开的理由。
她不再往里走,转身离开。
既然他们要办事,那她就把家让给他们好了。
反正这里也不是她的家。
晚上六点,谢疏音迟迟没有回家,周韶川给学校和她家分别去了电话,都说她已经回家了,以及根本不在家。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
周韶川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通通都处于关机状态。
窗外一声惊雷,紧跟着硕大的雨珠一滴一滴的落在窗户上,快速的绽放出水花。
惊天雷雨倾盆落下。
他黑眸一沉,拿着衣服就朝着门外走去。
雾沉沉的天空,惊雷闪现,一条银白色的闪现横跨在不远处的地平线。
谢疏音来不及避雨,抱着头疯狂往山下跑。
但雨来得太急、太快,不到一分钟,硕大的雨水就这么打落在她身上。
即便是穿着厚实的大衣,也被淋了个落汤鸡。
跑到半山腰时,看见熟悉的停车站,便快速跑了过去。
只可惜停车站的挡雨棚坏了,只有一半还能用,她只能将整个身子紧紧贴着站牌,可雨水还是溅落在她身上,将她的长发打湿。
这么冷的天,落下来的雨水打在大衣上。
大衣渗透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偏得手机也没电了,联系不上周韶川。
山上的天气本就阴冷潮湿,她又淋了雨,一时之间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踉跄的坐到了冰冷的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出现在眼前,灼伤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遮挡光芒。
下一秒,她就透过指缝看见周韶川从车里走了下来,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怒吼:“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从六点到现在的十点,他找她快找疯了!
害怕她出事,又害怕她离开。
心急如焚的满大街乱找,去她家,去学校,去她可能去过的地方,结果都没有看见她。
他害怕她像上次被乔雪宁带走一样,自己大意,最后让她遭受这样的苦楚,他恨不得将整个城市颠覆,而她却坐在这里,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
谢疏音被他捏得生疼,擡起那双沾染雨水的眼眸望着他,“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的好事吗?”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他找了一整个晚上,语气也不太好,“我哪里做得让你不开心,你直说。”
“我敢吗?我有资格吗?”她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你跟我爸都是有主意的人,我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小孩,你们想带别的女人进门,就可以带别的女人进门,想同情我,就可以对我好些,不想同情我,就让我滚出去,我是什么?我就是你们谁都不想要的垃圾,你们想往哪里扔!就可以往哪里——”
‘扔’字还没说出口,周韶川直接扣住她的后颈,想要吻上去,却又害怕她反感,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将头靠在她的额头上,将那一吻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冰冷的雨水就这么溅落在两人周围。
他的话,跟淅沥沥的雨水糅合着,字字句句揉进她的心里。
嘶哑的嗓音带着丝丝低沉,就像是家里那个古董时钟般,在这雨夜里被无限放大。
“谢疏音,我找你快找疯了。”
旁边的车灯照着,周韶川颀长的身影微微侧着,雨水滑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慢慢凝聚,滴落下来。
靠着她额头的肌肤滚烫,她头一回这么炙热的感受到他在担心她。
可是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曾经的她就是走近一步,坠入了无尽深渊。
她不敢再相信,有人能真心实意的爱她,有人能不求目的的只为她好。
于是她缓缓开口:“你要是,在之前那样对我,该有多好,也许就算你再爱乔雪宁,我都可以接受。”
她的声音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是啊。
太晚了。
他也想回到那个时候,回到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跟她说,其实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就已经被她深深吸引。
是这不敢试探的心、是这谢家乔的请求、是所有的东西在推着他往前走。
才令他走到这么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爱她。
可是,又怎么爱呢?
她那伤痕累累的心,早已经无法复原了。
他绝望的闭上双眼,“我只有一个请求,以后别这样让我找不到你,我也会害怕。”
他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在满大街找她的时候,在恐惧她出事的时候,在担心她被人欺负的时候。
在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坐在那里,浑身被淋湿,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时,所有的痛苦彻底消散。
她爱秦予又怎样?
她想跟秦予在一起又怎样?
只要她好好的。
他都能接受。
他牵着她的手坐上车,快速打开暖气,脱掉已经湿掉的衣服,瞥了一眼,看见她脱掉了大衣,却把头扭到车窗的方向。
透过反光的车窗,他看见她的哭了。
车内的气氛静谧无声,他伸过手来,轻轻擦拭她的泪痕,“不哭了,带你回家。”
她慢慢扭过头来,看见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包裹着创可贴,想问他是不是在寻找自己的路上受伤了,又没敢继续追问。
车子一路到别墅。
别墅外依旧下着淅沥沥的大雨,她走进房间,就看见一根木雕的簪子放在她的床头。
非常别致的叶子造型,三瓣叶子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背面就是她的名字:谢疏音。
她摸着那个名字,想起了当初在易城别墅,因为乔雪宁的到来,她跟周韶川大发脾气,她跟他说——“怎么不敢,反正你也不是只给我一个人抓,你也给别人抓过,我不想要别人剩下来的东西。”
他回她: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我换个只有你谢疏音独有的东西,你就不生气了?
原来他记得。
原来那木雕是给她做的。
所以这是她独有的。
再也不是别人不要的,别人剩下的。
门外,周韶川的声音传来,“我发烧了,我先去医院,你有没有事?”
她回过神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就看见周韶川脸色不太好的站在门外。
见她出来,便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你在家好好待着,泡个澡,药我给你泡好了,在楼下放着,喝完睡觉。”
谢疏音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看见他手指上的创可贴,顿时明白了伤势从何而来。
她突然喊住他:“周韶川。”
周韶川停下,却并未转身。
“以后别让卓颖祎出现在这,我不喜欢她,另外——”她拿起手里的木簪,“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周韶川听完这句话,顿时明白她今天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
原来是回来看见他跟卓颖祎在一起了。
他笑了笑,正欲跟她解释,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听到对面说的话,脸色一变,“我现在来公司。”
谢疏音见状,喊道:“你发烧要去医院,别工作了。”
周韶川往楼下走:“有点棘手的事要去处理,处理完再去。”
谢疏音知道这个圈子里多的是工作过劳死的人。
他发着烧还要去医院工作,这不摆明找死吗?
她立刻追上去,抓住他的手:“周韶川,去医院好吗?”
周韶川低头看着她紧握着他的手腕,再顺着她的手慢慢往上望去,对上她的眼睛。
眼眸里掀起了无数的风浪,仿佛稍不注意就会彻底掀翻一切。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那么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