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们去寺里买。”陈褚说，“买花的钱算是寺里的收入。”

走过那段，陈褚便带着她走上石子铺成的梯，这才松开她，与她拉开一分距离，但手上的伞仍牢牢罩在她头上。

山上绿树成荫，两人一道走，偶尔听见几声人说话的声音，或是凌空而过的鸟叫。

“不用伞啦。”卓归怡擡头看了看几乎被两侧茂盛树叶遮了整条的道，“手酸吗？”

这有什么好酸的。

陈褚哼笑了一声，说：没有的事。

山梯不像水泥浇筑的楼梯，台阶有时窄，有时陡，卓归怡有点害怕，分外注意脚下落脚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低头数着格子，一时看花了眼，人还是在半途踩空。

她下意识拽住身旁人的胳膊。

身侧的陈褚倒是走得稳当，见她好像一直盯着脚下，便没开口打扰，只是用余光一直注意她。

察觉到她踩空的一瞬，他也跟着下意识伸长手臂要去拉住。

踩空刹那间的窒息感袭来，心跳像是停了一拍，直到下一秒被人托住，踩到实地才后知后觉惊险，悬停的心跳也跟着意识一并恢复，且一瞬间便鼓鼓跳开，连带着卓归怡整张脸涨得通红。

她的手紧紧环住下意识拽住的手臂，手心下手臂肌肉绷紧的实感与微微腾起青筋的触感，也一并传入她脑海中。

“小心点。”陈褚也被她吓到，侧过身环住她的背让她站稳，被她抱着的手臂倒是一动不动，怕抽出的时候再次惊吓到她。

“锃——”

半山腰的榆道寺突然传出浑厚深远的撞钟声，由强渐弱。

卓归怡暗自平复呼吸，慢慢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她张口出声时还有些艰难，先轻咳过一次，才暗哑着道：“抱歉，我……”

“石块台阶是这样凹凸不平的，没有被刮伤真是太好了。”陈褚突然松了口气，垂眸看了看她，目光从她通红的脖颈与耳尖滑过，“你扶着我的手臂走吧，我上次过来直接摔了两节台阶呢，你看它这个台阶的边边，有的好锋利。”

卓归怡擡头，细碎的阳光星星点点洒在他身后浓绿的树叶中，他立在茂盛树丛前，漆黑的双眸倒映她的面庞，一幅坦坦荡荡的模样，却自顾自将话题扯开。

“喏。”

他伸出手臂，示意她搭上，一边接着说：“等下我问问工作人员有没有别的路，这条台阶是我朋友带我走过的，走到顶就是榆道寺。”

卓归怡缓缓地擡起手，慢慢将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

指腹下的触感结实。

陈褚像是没察觉，领着她慢慢往上走，边道：“我们往上走，你不用一直看着脚下。”

卓归怡应了一声，放轻呼吸，擡眼看向前方。

“我也没想太多，就带你走这道了。”陈褚沉默了两秒，又开口。

卓归怡闻言，哑口一会儿，才道：“只是意外，没事儿。”

她想了想，突然想提起那把伞：“陈褚。”

“嗯。”

“刚刚路上过来，有没有被太阳晒到？”

陈褚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实话实说：“没有。”

“遮阳伞好用吗？”她有点记仇。

“……”陈褚反应过来，擡手摸摸脖颈，“这不是，也没见几个男生搞个遮阳伞啊。”

他也不是觉得男生搞遮阳伞怎样，是他自己不习惯，所以举着便怎样都觉得怪。

卓归怡又下意识盯着脚下走，闻言，正要笑，却又听他说：“但你还真别说，难怪我听说有段子说，男生专门雇人女孩子一起走路，然后光明正大撑伞呢。”

“你现在觉得有道理了？”

“是啊。”陈褚答得理直气壮。

他看向卓归怡，见她脑袋又快垂到地上，思索了两秒，出声：“擡头。”

卓归怡下意识擡头，有一瞬间茫然。

走了几步，她才发现，路的两侧路干上攀附着几支牵牛花，小小一只，泛着紫；还有一株长着红色小果的植物。

她停下，指着那珍珠小的果子，问陈褚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陈褚研究了几秒，承认。

卓归怡笑了，说：“我以为你会知道。”

陈褚扫了她微弯的眉眼，暗自松了口气，另一只自由的手从口袋摸出手机，哼笑了一声：“等会就知道了。”

他走上前，卓归怡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他打开了百度识图。

“这有什么，我可以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能用什么东西让你知道。”他难得露出少年恣意的一面，语气得意，“看，酸藤果。”

他把手机侧斜，给她看搜出来的百度百科，脑袋也凑过来，一字一句给她念：“酸藤果，中药名，为紫金牛科植物酸藤子的干燥成熟果实。①”

他一目十行看完，也让她看完，见她擡眸再去看那把小果子，才出声总结道：“还是个好东西。”

卓归怡被他逗笑，擡手拍拍他，笑骂：“走啦，神经。”

①：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