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单谷云叹气,手肘搭在桌上,双手撑在脸的两侧,看卓归怡慢条斯理地吃青菜,“我失眠三天了,每分每秒都在想我的程序。”
卓归怡怎么不懂,她最近也忙,凌晨的实验室依旧灯火通明,她盯着数据分析出来线条诡异的图表发呆,她一点一点缩小数据范围,做了数不清的图,写了不知多少的分析,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怪异,但却一直抓不住。
有几次忙得晚些,韩征卿便让她多等一会,他跟她一起走,顺便送她回家。
两人从实验室步行到校门口打车,这一路上或无言,或谈及项目,或是浅聊几句日常话。闷在实验室一天,什么都没得到的感觉是如此令人挫败,这短暂十来分钟的悠然步行闲聊,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卓归怡的焦虑。
团队里研一只有她一人,她主要负责又是数据分析一块,能帮上的忙不多,甚至有时还要请教埋头工作的韩征卿。
韩征卿说,两家人的聚会估计要延期了,最近忙得要死,他也没空陪他爹去当钓鱼佬。
卓归怡笑道:“等忙完这一阵,好好吃一顿。”
车是先送卓归怡到平安里。
有那么一次,卓归怡下车,转身跟韩征卿说再见时,看见他的目光蓦然看向她身后。
卓归怡下意识回头,看见台阶上提着外卖袋子的陈褚。
陈褚耳朵里还戴着耳机,手里提着外卖袋的两只耳朵,静静站在她身后不远。
他的身边,外卖骑手启动电动车,呼啸而过。
韩征卿一贯温文尔雅,就连团队内有人一时上头在会上站起来对着他提出的建议一顿劈头盖脸的反驳,他都微笑着全盘接受,再冷静自持地做出解释。
如此情形,他也神色自若,与陈褚对视几秒后,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卓归怡,笑道:“我走了。”
卓归怡只能转身和他说再见,看着车渐渐起步,消失在前方拐角。
再去看陈褚时,他正在伸手将耳边的耳机摘下,随手揣进裤兜里,目光却一直盯在她身上,语气与平日无异:“你才回来啊。”
最近卓归怡一直早出晚归,也没怎么和陈褚碰上面,两人就靠着手机聊点话。
他也知道她忙,时不时给她发猫的照片,跟她说猫去洗澡啦、猫在玩她新给的玩具,问她吃饭了吗,让她从冷气房出来时多注意点。卓归怡看到了就回,但是经常投入于工作中,所以大部分信息回复的间隙都长。
但陈褚不受影响。
卓归怡也喜欢在空闲下来后翻看陈褚发来的讯息。高强度用脑后,总觉得他发的小猫以及偶尔恰到好处的关怀和问候,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有几次,陈褚也问她在不在家,什么时候回来,卓归怡也跟着抱怨几句“好烦”。
陈褚知道她忙,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就回:加油,解决以后带你吃大餐。
卓归怡就想起了可乐鸡翅、虾饺和桂花糕。
也开心。
卓归怡轻咳一声,润了润喉,轻轻的:“嗯。”
陈褚瞥了一眼前方空无一车的拐角处,又挪到卓归怡脸上,看着她有些疲惫的神色,也烦。
他擡步往她这边走了两步,按耐住几分烦躁的心,温声道:“你一直这么晚回来吗?我不知道。”
她回来的时间不定,有时候下午就回,有时候晚点儿,早些回时,经常也窝在角落接着忙,他不问,或者她不说,他就不清楚。
卓归怡说:“今晚是晚了点,等韩征卿下班打车一起走的。”
她瞥了眼陈褚手上拎着的外卖,鼻尖耸了耸,问:“你点夜宵啊?”
她中午和傍晚都是匆匆吃两口,天气闷热,食堂的饭又干硬,一下子没多大胃口。
“嗯,点的麦当劳。”陈褚指尖微动,低头动了动手里的乳白色袋子,摩擦声微刺,“在对面买了啤酒。”
卓归怡才发现藏在乳白色袋子后麦当劳的外带包装,她一瞬间也有点馋。
陈褚擡眼,看她敛眸沉思的模样,寻思着道:“我…点了两个汉堡,分你一个?”
他其实后来喊过几次,问她点不点夜宵的。但是卓归怡都拒绝,诚诚恳恳地跟他解释:“我不能有吃夜宵的习惯,如果胖了我会心情不好。”
陈褚听完呲牙咧嘴,一方面心里想着:对嘛,拒绝的时候多说一句儿理由就好了,上次拒绝吃夜宵的时候语气那么差,说什么例外什么的,冷冰冰的,多让人难受。
一边心里有寻思着她拒绝夜宵的理由。他可不觉得卓归怡胖,他也不觉得卓归怡再重些就会怎样,但是卓归怡说她自己会心情不好……
好吧。她三餐记得吃就行。
所以,三天两次夜宵陈褚在点夜宵时,只会在偶然正好在和她聊天时问问。
卓归怡有些心动,她擡眼看着陈褚,眼神躲闪了两下,轻声:“你会不够吃吗?”
陈褚发笑。
她下车后的眼神,微暗疲惫。但现在,她的双眸闪过波光,眼底倒映着路灯稀碎的光,薄唇微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
“够的,我家里还有冷冻薯条,我们可以炸一下,一起吃。”陈褚说,“一个人的话,就不想开火搞东西吃。”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一起走。
陈褚偏头,眉眼微扬:“猫可不能吃油炸薯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