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看向几步开外的姑娘。

她面上并无任何不妥，双手插进短衫两侧的口袋，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你好怂啊陈褚。”

“早点睡吧，走了。”

嗓音清冷，尾音上扬。

说完，她便拧开把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卓归怡第二天大早，人就到实验室坐着了。

角落里的打印机吱吱作响，她的臀部抵在一旁的桌沿，双手捧着马克杯，敛眸看着A4纸一张张吐出，不知在想什么。

韩征卿推开浅浅合上的门，抱着电脑走进来时，便是这幅光景。他站在工位前，看了一会儿，才将东西放好，拿起自己的马克杯去饮水机装水。

开关被指腹轻轻压下，饮用水一涌而出，落在杯底，激起波澜，也传出咕咕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屋子里足够将发呆者的思绪拉回。

卓归怡寻声看过去，韩征卿将开关一拨，饮水机里的落水戛然而止，他到手端起，面向她，笑道：“今天这么早？”

可能是真的好运，他们这个项目开始至今，一直顺利得不行，按着计划有条不紊地进展。

韩格说，不止是项目内大家得心应手起来，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都有些如沐春风。

卓归怡点头，莞尔一笑：“起得早，提前过来把数据分析汇总了打印出来。”

“吃了早餐吗？”韩征卿微笑，迈步走到她身侧，看了一眼打印机吐出来的纸张厚度，“最近辛苦了。”

卓归怡喝了牛奶，她点头说吃了。

打印机旁正好有个窗子。

卓归怡偏头望过去，视野里一半是绿油油的树叶，另一侧是小篮球场。

一大早，趁着阳光还没猛烈，十来个男生正在压腿做热身，身上都穿着一样颜色的球衣。

“不知道是哪个院队的，在搞训练。”韩征卿见她感兴趣，便开了口，“五六点开始，连着好几天了。”

卓归怡诧异：“这么早？”

“精力好，这个年纪最能熬夜早起。”韩征卿笑。

“我听师姐说，师兄你也是熬了好几个通宵还早起的。”卓归怡说，瞥见打印机完成了他的使命，便伸手去拿那叠纸，随意翻翻确认无碍才放心。

“师兄吃了吗？”她客套地问。

韩征卿看她立在一臂开外的地方，乖巧地等着，弯了下唇，擡手将窗户关小，留一丝小缝。

室外篮球队队长训话的声音渐小。

韩征卿擡步，示意她走，一边道：“我也吃过了。”

卓归怡点头，很快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正要坐下整理自己的资料，却察觉到韩征卿的脚步在她的位置旁顿了几秒。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擡头看着卓归怡的背影，目光触及桌上摊开的文件，思索了两秒，扬声——

“归怡，过来看看我昨晚画的3D模型吗？”

午饭，卓归怡是跟韩征卿以及单谷云一起在食堂吃的，细嚼慢咽下说几句生活工作上的俏皮话，气氛不错。

夕阳西沉，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卓归怡收拾了东西早退，在门口遇上了出去一趟的韩征卿。

他愣了一秒，笑道：“看起来今天也很顺利啊，心情不错的样子。”

卓归怡单手抱着包包，一边将门合上，一边笑道：“早退了早退了。”

“我还想着等下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韩征卿说，“今天我也很顺利，等会儿就下班了。”

这倒是稀奇。

卓归怡知道韩征卿有多在意这个项目，也知道他几乎天天早起晚退，好几次在实验室直接打个沙滩椅将就睡一觉。

“顺利就太好了！”卓归怡由衷希望每一天都顺利，毕竟熬夜到凌晨但一点头绪都没有的状态实在是太糟心，“下次约饭吧，我今晚回家里吃。”

韩征卿云淡风轻，也并不当回事儿，只道：“我爸前几天说约了你爸爸去夜钓，战果丰硕的话大概我们又有大餐吃。”

卓归怡的爸是不折不扣的钓鱼佬，一出海，十有八.九就会打电话让卓绍祺带上他妈和他妹，去哪儿开荤。

卓归怡说：“希望这次的海鱼肚子不会被我爸钩破。”

她回想起那一口泛苦的鱼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韩征卿听了直笑，说那只是意外。

随意又多聊了几句，韩征卿便让卓归怡走了，让她路上小心。

“这个点，打车可能会塞。”他说。

卓归怡说，她哥也早退，下班来接她。

“很久没见你哥，上次我姐让我问他借了个车，钥匙还在我这。”

卓归怡说：“吃饭的时候就能遇上了。”

“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