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开玩笑般骂了一句“神经病”，才走。
正直年轻的人是活泼的、利落的。
印宏义笑嘻嘻地看向陈褚，这次放低了声音：“你刚刚想说啥？”
陈褚懒得说了，顺手把手里扇风的帽子扣他脑门上，淡声：“天天找美女，又不敢跟人要微信，不敢追。”
“……靠，你帽子里都是汗你扣我脑袋上，脏不脏啊？”
“怂包。”
“你他妈不怂……”但印宏义话没说完，方阵角落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他和陈褚对视一眼，果断站起身，远远看见班里有个女孩儿倒在另一个女孩怀里，嘴唇发白，满脸是汗。
出事了。
等卓归怡收到信息时，那女孩已经被救护车载走，随训的校医和陈褚也一并跟着去了。
临走前，卓归怡向还在工作室的韩征卿几个人借了两个充电宝，才打了车赶去医院。
倒下的女孩是他们班的学委，叫黄幼丝。
生理期，加上军训中暑，因为胃口不佳而没吃多少饭，才在休息时大口喝水以后晕倒。
陈褚在微信里把情况都说了，让她别着急。知道她要过来，便问了她车辆的车牌号。
医院离学校不远，十来分钟的车程。卓归怡下了车，擡眼望向大厅，迷茫了几秒，想要转身问门口的保安大叔住院部怎么走，却突然发现大厅门口立着个熟稔的身影。
那人一身绿色军训装，长袖外套穿得端正，腰上束着腰带。
他好像看了过来，随后从阴影处走下楼梯，往这边大步走来。
陈褚迈步又大又稳，直直朝着她走近，抿唇：“太阳比较大，先进去吧。”
军训匆匆忙忙，就算涂了防晒，陈褚也晒黑了不少。卓归怡近几日都没遇上他，这会儿一看，难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走进病房，单薄的女孩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休息，细白的手臂搭在被子上，药剂缓缓沿着输液管注入她的静脉。
病床边还坐了个女生，一边照看黄幼丝，一边玩手机，看到卓归怡进来，连忙站起来，轻声喊了一声“卓师姐”。
卓归怡点头算是应了，扫了一眼黄幼丝，发现这女孩是她跟着乌艺第一次去他们班，在角落里搭话的第一个女孩。
“医生怎么说？”卓归怡轻声问。
“刚刚醒过，然后现在睡会觉。医生说给她输点营养儿，晚上就能走。”
卓归怡点头：“你们辅导员也知道了，她有事没法过来看看，黄幼丝的假条已经打好交给你们班纪委了，接下来的军训她可以在宿舍呆着，或者随飞虎队。”
她思索了两秒，歪头：“知道飞虎队吗？就是，递交了请假报告，然后在操场荫凉处随训的队列。”
“知道知道！”那女生笑，“等她醒我会跟她说的。”
“叩叩。”顺手合上的病房门被轻轻叩响，陈褚提了个暖水壶走进来。
陈褚，黄幼丝，还有照看的女生身上都还穿着军训的服装。两个女孩脱掉了长袖外套，只余下军绿条纹的短袖，后者的左脸上还落了一道灰色的尘，不知是不是没注意到。
卓归怡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递给那女生，让她把脸擦擦，看了一眼时间，道：“你们两先回去收拾收拾，吃个晚饭，这里我先守着就好。”
她本想让他们直接回去，又不太确定一个人能不能负责把黄幼丝送回学校，思索了两秒：“晚点你俩再打车过来一趟，然后带她回学校吧。我不太清楚你们的宿舍。”
卓归怡看了看敛眸听得认真的陈褚，莞尔：“打车钱我发到班长那里，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打包个盒饭吧。”
这都是小问题。
训练时流过汗湿了又干的衣服确实难耐，闻着还有味儿，能够换下成了现在最想干的事。所以他俩也都没拒绝卓归怡的提议，只是陈褚一直没点开她发的红包。
等他俩回了趟宿舍，去食堂匆匆扒几口饭，再打车到医院，晚餐点也过了。
陈褚让那个女生先过去，自己到附近的快餐店给卓归怡买了个饭盒，又去旁边的粥店，给黄幼丝买了粥。
回到病房，黄幼丝已经拥着被子坐起，三个女生围在一起轻声细语聊天。
看着陈褚走进，黄幼丝诧异地望着他：“班长，你怎么在？”
在此之前，黄幼丝在询问卓归怡考研的经验，这一打岔，卓归怡也跟着回头。
陈褚的头发还微湿着，一手提着两个饭盒，手臂线条流畅。他把其中一个递给照看黄幼丝的女生，道：“这个是粥，你帮她拆一下，刚刚在车上你说你晚上没怎么吃，我点了大份，多拿了几个小碗。”
“这个是你的盒饭。”
卓归怡伸手接过，撞上他一双漆黑的眸子。
陈褚说：“你们吃，我去外面抽个烟，要走的话发个信息给我。”
这从进门到迈步走出，好像一系列动作都谋划好了一样丝滑。
另一个女生说：“哇哦。”
至于“哇哦”什么，没再点明。
营养被吊针输送进身体中，一份药丸服下，黄幼丝人便精神了一半，领了药，交好了费，一行人便打了车回学校。
不过黄幼丝在车上得知卓归怡在校外自己住以后，就不再让她送了，只说由照看的女生带着她自己回宿舍就好。
卓归怡起初不同意，但下了车，发现黄幼丝好几个舍友都来门口接她，也才放了心。
黄幼丝气色好了很多，泛白的唇也有了血色，眼睛里像碎了光，带着笑意跟她说拜拜，还说等军训完找时间请卓归怡吃饭。
她侧目，看向站在一旁玩手机的陈褚，思索了一会，轻声：“陈褚，也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陈褚淡声，头都没擡，指尖还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敲击，“明年如果班干换届，记得投我一票就成。”
黄幼丝：“肯定！”
她应下，又多看了卓归怡两眼，才跟着舍友们回去。
学校附近的夜市街一贯的热闹，空气中似乎混着孜然的香气飘来。
卓归怡擡头看着陈褚，见他终于发完了信息，将手机收起。
身高肩宽的人单手插兜，敛眸看向她，微笑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