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契成

莹白的光点自远方而来，乳燕投林般归向红药，虚空之中，乔珉兮的记忆尽做虚无，唯汹涌的洪水一泻而下，似有吞天之势，人鱼草兽、亭台楼阁眨眼淹没其中，挣扎泛泛，终是徒劳。

众生渺小若蝼蚁，昔日繁华处不在，退去的洪流留下的是满目疮痍，横尸遍地。百里不闻鸟鸣，千里少见人烟。

“你且细看！”

红药的声音飘忽着，似是极小，却仿佛落入沸水般，寂静几若死亡的大地瞬间动了。

不，那不是地动，那是……黑压压的气在四处沉浮，他们向空而去，盘踞着，撕扯着，凡洪水过处，皆在其覆盖之下，不见光芒，难觅生机。

“这黑雾，怎会这般诡异？”

红药已然后退，乔珉兮的脑海中却仍是暗沉一片，思绪不自觉被牵拉着，越过了悬紧的惧感，心里的疑问竟被她喃喃间道出。话一出口，她方察觉不妥，匆忙下跪的身形被红药拦住。

“因果报应，有始有终。你祖上以文入仕，诗书传家，你怎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越过虚空，朝乔珉兮扑涌过来的死气被红药驱散，见她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红药索性直言，“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那被洪流夺去生命的千千万万人，他们的恐惧，夹杂着不甘心沦为白骨的咒怨与恨意，凝聚在一起，便是那些黑雾。恨意不断，死气不散，烈阳也不能奈他们丝毫，他们会略过每一寸土地，找寻当初害死他们的人。你说，此事……可是与你父亲无丝毫关系？”

“可……可是……”

愧意一点一点滋生，又于无形中被放大，乔珉兮结结巴巴的哽咽道，“爹爹位卑言轻，纵有尽职之心，也是徒劳。堤坝修葺所耗金钱数极大，人人都想从其中咬上一口，层层下来，能留下十之二三已是幸事，谁又能想到多次泛滥的河灾？”

“我爹爹，他已是尽了全力筑堤，到头来，却成了顶罪之人，何其可笑！何其可恨！何其不公！”

长久以来的压制被彻底释放出来，乔珉兮哭着怒号。人世本难，又有谁人不曾有过悲伤冤屈？见她如此，红药长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福祸之事，谁也躲不过。这一切，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你且回吧，你所求之事，我应不了，也不能应。”

“神女……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