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期末考试结束，同学们都开始收拾考场各回各班。

叶笙笙转身收拾书包，纪寒渊就坐在她后桌。

她小声叫他：“纪寒渊。”

男生一如既往地冷漠疏离，擡眼看她：“怎么了？”

叶笙笙笑笑：“你能不能带我回家过年啊？”她故意把话说的暧昧。

纪寒渊收拾钢笔的动作一顿，用沉默拒绝。

叶笙笙就开始装可怜，“我从小就是孤儿，我都没和父母家人过过春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如果你都不让我去你家里过年，别人就更不能了。”

爸妈对不起，但是在小说世界里，她就是孤儿人设。

好姐妹们对不起，一切都是为了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

纪寒渊眉眼松了松，说：“我家里很穷，年夜饭也没什么好吃的。”

叶笙笙急忙抓住机会，擡手比了个耶的手势：“我很好养的，只要两个饺子就好了。”

纪寒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窗外有纷纷雪花飘落，玻璃上的水汽被学生调皮的画上笑脸。

丝丝寒气顺着窗户缝隙吹过来。

耳边是中学生兴奋讨论放假去哪玩、吐槽作业好多的青春洋溢。还有桌椅碰撞的声音。

隔着一张书桌，两人视线相对。

那天是她第一次看见纪寒渊笑。

像冰雪融化、春风袭面、天朗气清之后的万事胜意。

男生垂眸，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扫在眼前，低声答应道：“行。”

没过几分钟，叶笙笙的谎言就被戳穿。

因为从不觉得孤儿身份有什么丢人的，叶笙笙也没在班级里隐瞒过，班里同学都知道她平时住在孤儿院。

叶笙笙长得很好看，一双狐貍眼灵动狡黠，性格也好，大大方方从不拧巴，成绩也稳定在班级前三。

班里同学都很喜欢她，无论男女。

和大家都知道叶笙笙喜欢纪寒渊一样，大家也都知道，班级里那个富二代喜欢叶笙笙。

富二代叫程妄，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开学的一场新生篮球赛恣意阳光，一举拿下校草名号。

他和纪寒渊两个截然不同类型的男生，喜欢他们的女生自然也不是同一批。

他人不错，讲义气，有时候会找叶笙笙请教物理题，叶笙笙也很愿意为他解答。

当然，每次程妄都会带些小零食，说是给她的补课费。

叶笙笙也不扭捏，全收了。

两年时间要过去，程妄觉得是时候暗示一下叶笙笙了。

于是在这天放学时，他走到叶笙笙身边。

向来从容的大男孩难得紧张，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阳光笑容里带几分腼腆：“笙笙啊，你这个寒假有什么打算？”

叶笙笙低头收拾书包，随意道：“写作业呗，一天三张卷子，写完天都黑了。”

程妄奇怪：“你半天就能写完三张卷子吧。”

叶笙笙啊了一声：“我上午睡觉，下午开始写。”

她半夜还要在系统那里追追剧打打游戏的。

这是系统给她开的小差，白天不能用。

程妄：“……”

牵牵嘴角：“那过年三天也没有卷子，你打算做什么？”

叶笙笙觉得他很奇怪：“过年……就是过年啊，包饺子，看春晚，贴对联，玩。”

程妄无声地叹了声气，深深感慨撩钢铁直女果然难度不低。

好在话题终于拉回正规，他说出正题：“我和我妈妈说了，你总给我讲题。”

叶笙笙并不在意：“小事，你也总请我吃零食，别客气。”她单肩背上书包。

程妄笑笑：“她说如果你方便的话，以后过年可以来我家里过。”

叶笙笙：“……”

她擡头看着程妄，后者有些发毛。

程妄连忙解释，有点欲盖拟彰：“我没有说孤儿院不好的意思，你那里人多肯定热闹，但是我家过年也挺热闹的……”

顿了顿，他看着女生，说：“你能来和我一起过新年吗？”

叶笙笙自然不同意，她满脑子都是快做完任务快回家。

随便扯了个理由，她说：“不用了，太麻烦了。”

程妄跟在她身边：“不麻烦，我爸妈都知道你，他们也说想让你来。”

叶笙笙不喜欢别人纠缠她，直接拒绝：“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

程妄：“你不用不好意思，你来我家过年一点都不麻烦，是真的不麻烦。”

叶笙笙：“我也是真的谢谢你，真的不用了。”

程妄：“……”

两人边走边说，刚出教室门口就碰到纪寒渊。

三人都停下，空气凝固了一会儿。

男生冷冷的，目光在相聊甚欢的两人面上扫过，最后看向叶笙笙：“今晚家里包饺子。要不要来吃？”

叶笙笙一口答应：“吃吃吃。”早吃完早死遁早回家！

生怕他反悔，连忙站到他身边，又和程妄挥手说再见。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在叶笙笙没看见的地方，纪寒渊唇角弯起极浅的弧度。

只留程妄一脸懵的站在原地，喃喃道：“原来你喜欢吃饺子啊……我家保姆也会做啊！”

当晚，叶笙笙见到了纪寒渊的养母，吴纤巧女士。

和纪寒渊的沉默寡言不同，吴女士话很密，人也热情。看见儿子带了个女生回家，她好像娶了儿媳妇那样开心！

两室一厅的平房里，客厅很小，只有一张餐桌和一台电视机，分别放在狭小客厅的对角线上。

吴女士热情地给叶笙笙倒水，然后去厨房，从围裙里拿出五块钱零钱塞给纪寒渊，小声说：“去小卖部买瓶果汁回来，要果肉多的。”

纪寒渊照做。

电视上是历年春晚的回放，叶笙笙在木头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见吴女士活完面开始包饺子了，她也走去餐桌那里，“阿姨，我和你一起包吧。”

“不用啊，你等小纪回来和他玩就行了。”

叶笙笙坚持帮忙，吴女士就给她让了个位置，又拿过最新的坐垫放在她坐的塑料凳子上。

这时纪寒渊回来了，把果汁放在桌子上，在厨房洗手后也过来一起。

叶笙笙偷偷看他。

她是知道纪寒渊长大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身价过亿的集团董事长，同时也是受人尊敬的物理学家。

原来大佬在青春期是蜗居在这间小房子里的。

只是她大概是看不到他身价过亿的那一天了。

所以叶笙笙打算珍惜和大佬一起在小平房里包饺子的日子。

吃过晚饭，纪寒渊主动提出送叶笙笙回家。

吴女士把两人送到门口，一脸慈爱地看着少男少女出门。

巷子里很安静，等出了巷子，光线才变得明亮。

年初时，巷口的路翻新过一次，人行道两侧也添了几盏路灯。

橙黄色的路灯光线照在白雪上，有微风起，零星雪花飘过。

叶笙笙打了个喷嚏。

她也很穷，冬天买不起羽绒服，这个城市温度又低。

搓搓手，她把手插进衣兜里。衣兜也浅，她手背露在风里一节。

叶笙笙：“……”

正哀叹着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她感受到手里被人塞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低头，看清是纪寒渊把他的手套递给她。

“洗过的。”他说。

叶笙笙笑：“没洗过的更好啊。”

纪寒渊神色一顿，耳朵渐渐攀上红色。

叶笙笙存心撩他，她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路灯下，少男少女相对而立，叶笙笙微微仰头，漂亮的眼尾弯起弧度，漆黑眼眸亮晶晶的，“纪同学啊，我什么心思，你真的不知道吗？”

说完，她后退一步，把手套戴好。

这时公交车到站，她小跑着奔前门去，在上车前转身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少年。

“手套等过年那天还你！拜拜！”她朝他挥手，笑得明媚。

纪寒渊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注视那辆公交车远离，直至它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叶笙笙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她对系统说：“区区偏执反派，两年，拿下！”

系统只附和两声，说她真牛犇。

却回忆那天女生看着纪寒渊的眼神，里面仿佛盛满细碎星光。

它心里咯噔一声。

叶笙笙没有意识到，她的演技并没有那么好。

也还没意识到，她看向纪寒渊的眼神里，已经带了少女的爱慕。

高三开始时，叶笙笙和纪寒渊的关系已经实现质的飞跃。

她生日当天，纪寒渊用打工攒的钱给她买了一件长款羽绒服，款式简约，米白色，帽子上有一圈毛茸茸的装饰。

礼物是生日当晚给她的。

收到礼物时，吴女士正在厨房给她做长寿面。

叶笙笙拆开礼物，瞬间愣住。

纪寒渊说：“试一下大小合不合适。”

叶笙笙抿抿唇，觉得这时候扫兴也不好，于是把衣服穿上。

羽绒服真的很合身，也很厚，穿在身上却轻盈。

做工也精细。

叶笙笙开始找吊牌，却在还没把吊牌翻过来时被纪寒渊一把抓住，遮挡住价钱。

男生问：“喜欢吗？”

叶笙笙没立刻回答，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压低声音问：“多少钱啊？”

女生突然靠近，带来很好闻的清香。

纪寒渊垂眸，淡声说：“没多少钱。”

叶笙笙诚实地点点头：“喜欢。”

纪寒渊把吊牌扯掉，顺手揣进衣兜里，完全不给她看价钱。

叶笙笙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然后打起精神：“太喜欢了，这么好的衣服，我要穿十年！”

纪寒渊这时擡眼，认真注视着她，“笙笙，不用十年的。”

不用十年，他会给她更好的生活。

不止是一件衣服。

两人在高中时并没有确定关系，纪寒渊也始终保持分寸。

一直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叶笙笙躺在福利院里，有隔壁寝室的小孩子过来喊，说她同学来找她玩。

叶笙笙走出福利院大门，看见纪寒渊站在树荫下，双手背在身后。

少年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黑发微凌，周身气质添几分温和，面上也不像三年前刚认识时那样冰冷。

叶笙笙知道，是她的攻略成功了。

心里五味杂陈，她面色淡定地走过去，立在少年面前，“怎么了？”

纪寒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是一支玫瑰花。

十八岁的少年两袖空空，却不想错过心爱的女生。

他很郑重而朴实地承诺：“笙笙，给我几年时间，毕业时我一定能给你一场很好的求婚。”

他把玫瑰花递到她面前，“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

叶笙笙接过玫瑰花，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