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废了你一只手?”
话音刚落,宋亦霖便被人蓦地朝前压,她下意识伸手撑在地面,随后被宁念楚稀松扣住。
“虽然不知道我爸给你家多少封口费……”宁念楚弯唇,刀锋轻点过她指节,手背,随后沿着手臂缓慢上移,“但反正能花钱摆平,是吧?”
——是吗?
像被困在玻璃,而水线越来越低,鱼已经彻底没机会跳出这块死地。
她终于可以将它打碎了。
宋亦霖很低地笑了,擡起脸,眼底炯炯清亮。
仿佛如愿以偿。
宁念楚想过她惊慌,想过她嘴硬,却没想过她会是这副神情,不由得怔愣少顷,握着刀的手也顿住。
而就在这短暂半秒间隙,宋亦霖倏地挣脱身后桎梏,毫不犹豫撞上她!
宁念楚猝然回神,条件反射要起身推开,结果却望见对方转瞬即逝的笑意,下一瞬,手腕狠狠一沉!
她浑身僵住。
刀身半截没入宋亦霖肋下,鲜血瞬间奔涌而出,顺着刀刃滑落,坠在地面凝成一滩暗红。
变故只在数秒之间,所有人都愣住,而宋亦霖仿佛感知不到痛,定定看着宁念楚,似笑非笑地攥住她手腕。
——用力,将刀捅得更深。
温热血液黏腻湿滑,粘满指缝,宁念楚倏然回过神来,惊慌地想要松手,却被她狠厉扣住,按着刀锋利落一拧!
弹/簧/刀在体内旋过一圈,钝感分明,宁念楚手都在颤,不可置信地盯着宋亦霖,却见她眸光澈亮,笑意更深。
刀身彻底尽数埋入,伤口顿时血如泉涌,淅淅沥沥染红衣襟,又沿着刀柄朝下坠。
“操!”顾不得掌心刺痛,宁念楚面色惨白地挣开手,踉跄后退,“你他妈疯了?!”
骂声也成功唤醒众人,从录视频女生的角度,却只能看见宁念楚松手,宋亦霖浑身是血地跌倒,神色苍白。
她吓得连忙结束录制,将手机收起,“这、这怎……”
“我靠,这女的疯了?!”有人焦急骂道,“这他妈不会出人命吧?喊救护车?”
“救护车?”宁念楚冷汗淋漓,闻言却是反应得快,“你傻/逼?万一被现场指认怎么办?!”
“那她……”
“手机就在她身上,她自己不会打?”宁念楚心有余悸,狠狠骂了声,“妈的真晦气,我们快走,省得待会儿来人!”
一群高中生,哪见过这种要背人命的场面,此刻都慌得不行,听宁念楚发话,下意识就纷纷照做,迅速离开场地。
宋亦霖费力掀起眼帘,看储物间大门被紧闭,听仓惶落锁的响。
刀捅得太深,不知刺伤五脏六腑的哪个,有血味儿攀着喉管向上,嘴里满是腥甜。
失血过多的晕眩让她看不清任何,恶心想吐,呼吸也困难,她便模糊地猜,或许是肺。
她原本带了刀,打算给自己用,却没想宁念楚会整这出,索性打蛇随棍上,临时改了出戏。
宁念楚的手也被割破,血沾在她衣服上,正是她的二手打算,以防对方将刀抽走,死无对证。
结果一群人太慌,居然就这么跑了。
宋亦霖觉得好笑,也真笑出声来。动作间扯到伤口,撕裂更多鲜血溢出,她恍若未觉,笑累了才随性躺下。
看来低估宁念楚了,居然知道拔刀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但她肯定想不到,自己机关算尽,就是为了这个结局。
宋亦霖费劲地擡起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刀从体内拔出,丢到旁边。
地面划出蜿蜒淋漓的血痕,伤口失去堵塞物,鲜血瞬时贪婪地狂涌,浸热她衣襟,像要流尽才肯冷下。
——她很满意这个局面。
痛得头晕目眩,冷汗湿透,整个人如坠冰窖,宋亦霖却牵起唇角,得偿所愿。
故意杀人罪……宁念楚,你别想再脱身。
最后一场局,她要死,更要赢。
失血过多,晕眩覆盖了痛感,宋亦霖浑身发冷,偏过脸,困倦地掀起眼帘。
储物间有扇小窗,很高,那里有光跌进来,落在她前方。
落在距她几寸的地方,触不能及。
光很亮,应该是暖的。她依稀能记起进校时,到处都金灿灿的,有温和的风拂面而过。
今天天气很好。
她在想,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搞明白过。
痛苦也好爱也好,她这十七年独自摸索,好像还是比常人迟钝,无法感知所有,也做不到善始善终。
可细细想,倒也没什么非称之为磨难的东西,这只是略有苦涩的,平凡的一生而已,不值得惦记怀念。
外面的草木已经郁郁葱葱,到处都生机盎然,夏天是真的来了。
就到这里吧。宋亦霖笑了笑,缓慢阖上眼。
这条路至此,已经足够精彩了。
她不恨了。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血还在汩汩外涌,伴随生命力一点一寸地流失。
意识朦胧中,宋亦霖又冷又累,浑身只有伤口是热的,她昏昏欲睡,眼前也只剩一片昏黑。
彻底熄灭前,哐然震响传来,似乎是门被踹开,随后便是纷至沓来的人声、脚步声,嘈杂凌乱。
有人惊呼,有人叫喊,宋亦霖辨不太清晰。呼吸微弱,她快听不见心跳,只感觉有人抚上自己侧脸,像被她凉薄体温冰到,指尖颤得厉害。
“警车……”她听见谢逐低喊,“不,救护车,喊救护车!”
嗓音也是颤的。
好难过。意识恍惚间,宋亦霖想。
谢逐,你会不会,比我更难过?
听说人在死时,最后丧失的是听力。
——我最后听见的声音,是你在唤我的名字。
所以我想,我得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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