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得干脆,梁泽川反倒一愣,然而随后,路予淇便熟稔地将围巾系好,打了个简洁漂亮的结。
全程不过十来秒而已,梁泽川垂眸打量,不由言笑晏晏地道:“还挺好……”
“看”字还未出口,下一秒,路予淇就把那个结转到后面,伸手一提——
梁泽川:“……”
遛狗呢!
“你俩干嘛呢。”魏余谌跟谢逐一道来,刚走近,就看见二人要掐架,“打情骂俏?”
“?”梁泽川不可置信,“情在哪?俏在哪?”
路予淇有被内涵到,当即伸手又要拽他,梁泽川诶了声,握住她手腕将人扯近,低头挑眉:“还闹我?”
“……他俩真没谈?”魏余谌由衷困惑。
谢逐未置一词,只懒声问:“乔觉呢。”
“后台,给我们班委跑腿去了。”他道,似乎想起什么,“噢,宋亦霖这个点儿也在后台准备吧?”
谢逐没什么情绪地乜他一眼,没搭理,径自迈步朝礼堂走去。
这一对两对的,还真是——魏余谌啧了声,自怜自艾地长叹一声。
礼堂后台。
晚会正值准备阶段,到处都忙碌,学生会工作人员安排着稍后事宜,有节目的学生则在等候区整理妆造。
合奏曲是压轴节目,因此时间较其他人充裕。叶嘉瑜还在更衣间换礼裙,宋亦霖收拾得快些,正坐在桌前调整义甲。
化妆组还没排到,她无所事事,边缠胶布边朝等候区打量一眼,估测进展情况。
余光循过入口处,一道熟悉身影吸引她注意力,宋亦霖略微顿住,眨了眨眼,望着来人。
后台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谢逐却没怎么费工夫,就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少女一身酒红礼裙,长发散落肩颈,红与黑相撞,更衬得肤色莹白剔透,整个人招摇的漂亮。
即使陷入人潮,仍是独一份的出挑。
四目相对,谢逐步履稍滞,眼底划过半分隐秘情愫,朝她而来。
这人身高腿长,稀松几步就走到她跟前,宋亦霖仰起脸看他,正要开口,就见谢逐擡手拎起她披在肩头的外套,眉峰轻挑。
外套是显而易见的男款,他垂眸,语气很淡:“谁的。”
宋亦霖愣了愣,乖乖答:“乔觉的。”
礼裙是平肩抹胸设计,她掀起外套一角给他示意,解释道:“这身太冷了,他就借我穿一下。”
领口开的低,修长颈线与锁骨直白袒露在空气中,谢逐只循过一眼就收回,半分没有多看。
下一秒,他利落地将外套脱下,反手将乔觉那件拿起,披给她自己的。
宋亦霖:“……?”
动作太快,不过短暂数秒,她肩头就换了件衣服,宋亦霖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有些好笑。
——醋精。
从善如流地接受,她也没多话,继续缠之前没绑好的义甲,顺便提醒:“那你记得帮我把外套还给乔觉,他还在后场忙。”
“待会再说。”谢逐漫不经意地应。
“霖霖!”不远处叶嘉瑜朝她招呼,“把头发扎一下,待会该搞妆造了!”
散着头发不好上妆,宋亦霖忘记这茬,但义甲都快戴完,跟谢逐聊天又耽搁了时间,她索性就近取材,勾起桌角发绳,递给他。
脚尖点地,宋亦霖将座椅转了个向,偏过脸道:“扎头发会吧?”
谢逐略一擡眉,指端穿过那枚发绳,不轻不重地一扯,“你说呢。”
发绳被翻扯,牵带她指尖勾向他,宋亦霖顿了顿,也觉得酷哥跟“扎头发”实在违和。
但——
她手指轻绕,蹭过他的,转瞬就将发绳留在他指间,道:“低马尾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
说着,就径自忙活起自己手上的事,干脆做起甩手掌柜。
又是还外套又是扎头发,一件两件,谢逐倒也依着她,淡声:“使唤我倒挺熟练。”
少女发丝柔软,与主人截然不同的乖顺,温吞拂过指腹,任凭摆布,好似轻易掌控。
“知道。”宋亦霖缠着胶布,随口应,“逐哥可不就是惯着——”
话到嘴边,她徒然意识到越界,当即后悔打住,却为时已晚。
谢逐低沉嗓音落在耳畔,语调散漫:“说完。”
“……惯着我。”她只得把话补全。
“还知道什么?”
宋亦霖:“……”不想知道了。
低马尾的确毫无技术含量,发绳勾绕几圈,就稀松完成。谢逐眼帘压低,见她显然陷入回避的沉默,看都不敢看他。
谢逐并非什么耐性好的,这档事彼此心知肚明,他也不屑于藏。
手抵在她后颈,指腹微移,稍加施力,宋亦霖就被迫擡起脸,跟他对上视线。
谢逐垂眼望着她,语气与目光同样不容回避:“要给你多长时间?”
——太直白了。
不论是这句话,还是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意味。
宋亦霖不明白这人怎么总在出乎意料的时候打直球,最后那层窗户纸将破不破,她有些头疼,“我……”
“最后一组呢?来来来,搞妆造!”
好在化妆组及时入场,打断她没能出口的话。
女生拎着化妆箱赶来,撞见两人微妙氛围,还愣了下,看清谢逐后更是瞳孔地震,结结巴巴道:“那、那个,你们先谈?”
“没事。”宋亦霖如同得了特赦令,当即松了口气,对谢逐道,“晚会快开始了,班里不要点名吗?你先回去吧。”
显而易见的心虚。
谢逐挑眉,情绪莫辨地扫她一眼,倒没再多言,颇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在内。
见人转身离开,宋亦霖才心底微松,又突然想起某事:“外套……”
“穿着。”他简短道,“之后还我。”
宋亦霖没有作声,只很轻地攥了攥衣襟。
目送少年身影渐行渐远,少顷,她移开视线,垂下眼帘。
心跳如擂鼓,像场失衡的人体灾害,昭彰那些隐秘情愫。
——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糟糕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