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之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机场出口。垂下眼睛,想了想,她说:“不,改签,到三天之后。”
很想见你。
很想很想见到你。
——见到他之后,要说什么呢?
“对不起,这一切只是恶作剧”?
“对不起,这一切只是误会”?
他会相信吗?还是会和她生气呢?
想象着安德就在面前,厉栀不要命跑出机场,又坐车回到了学校。
手机因为一直没有接电话,已经折腾到没有电。
奔往留学生宿舍的路上,她感到自己脚踝越来越痛。
“恭喜出院,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记得还是不要做剧烈运动。不要跑,不要跳,继续忌口。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伤口撕裂的现象……”
风很冷,很凉,刮在脸上是沉重的痛。
脚踝也是,医生的嘱托仿佛还在耳边。
但厉栀依然咬牙跑着。
想象着安德的脸,回忆着安德手心的温度,其他的好像都算不上什么了。
“女朋友,早啊。”他没学会几个汉语词汇的时候,就首先熟练地叫她女朋友了。
她是他的女朋友。
这一点毋庸置疑。
对,她是。他相信安德,一定不会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和她交往的。
未婚妻什么的,也许有隐情呢?
也许,伊栗娜是骗她的呢?
到了留学生公寓门口,厉栀深呼吸一口。
伸手,她就接到一片雪花,然而雪花不等她看清就化了。
因为下雪,月亮也不见了。
厉栀把视线从夜空往下转,看见五楼亮着灯。
她打算往里去,却见到一个人从大门口走出来。
伊栗娜。
伊栗娜架着胳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厉栀有点心虚,往前一步,试图从她身边擦过去。
“安德里克?不在。”
厉栀后退一步,“现在几点了?”心里说的却是:或许我不该相信你。
“这次会办退学。”伊栗娜严肃地说:“我们,回莫斯科。”
厉栀呼吸一窒,“你们不用走。我的感情……我会整理干净的。”
“不用你提醒。”
伊栗娜耸了耸肩膀,做出一级送客表情。
转过身,厉栀一步步往回走。
转身之间,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来的时候,她满怀希望,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要紧。
可是现在,风越来越凉,是几乎可以用残忍来形容的那一种冷。
脚上也越来越痛。
走到稍微明亮一点的路灯下,厉栀扯高裤子,拉开裤脚,只见自己运动鞋里的白色袜子,已经被染出了一大块深红色。全是血。
苦笑了一下,厉栀放下裤脚,抱着自己的胳膊往回走。
宿舍楼通通泛出白色,很灰白的样子。
曾经她还对安德里克说过韩剧里的初雪梗——一起看初雪的恋人会永远幸福地在一起。可如今期待已久的雪花纷纷扬扬,却又那么地不合时宜。
转了个弯,厉栀只见自己花了一整个晚上要见的人,就在自己宿舍楼下。
他依然穿着上节目的男士小礼服,领结却有点歪,似乎在诉说着一整晚的狼狈遭遇。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拿着什么,头发里全湿了,有冰渣夹在其中,雪花还在不停地落在他头上。
厉栀走过去,离安德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满腔冲动的她回来的时候,左转,先见到安德,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冲动得和好了。
可是她选择了右转,去了留学生公寓,在伊栗娜的提示下再次体验了现实。
看吧,这就是缘分使然。
所谓的默契其实不存在,对吗?
“为什么?”
厉栀站在安德面前,近乎虔诚地望着他的眼睛。
现在她什么都不怕,她的眼泪都流够了,她的想念都在脚下碾成了灰,她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
“我们不合适。”
随口说出5个字。
他还来问她为什么吗?
难道他觉得,只要他不说,她就永远没有办法知道真相?
好啊,现在他既然想要继续玩文字游戏,那她也来。
安德眨了眨眼睛,还是一动不动,显得很僵硬。
“哪里,不合适?”
几乎有雪花从他的睫毛上抖落下来。
“哪里都不合适。”厉栀扯了扯嘴角。
“……”这次,安德没有接上话。
老实说,她的话很伤人,对吗?
脚上的痛感像是闹钟一样提醒着厉栀:她该走了。
她所有的理智很可能会因为延迟了多延迟了一分钟而化为乌有。
厉栀转身走开。
左手被拽住,很冰冷的温度。
以往她每一次触到的安德的掌心都是温热的,以往她每一次被他拉着,感受到的力气都是很大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
他似乎都没有信心来拉她了。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右手握成了拳。厉栀一言不发,挣脱出来,跑进了宿舍大门。
挣扎的过程中,她不知碰到了什么,只见到奶茶店那种脆弱的一次性塑料砸在地上,奶茶还是牛奶溅了她和安德满身。
他不可能还抽空买牛奶,或许是谁好心塞给他暖手的吧,也被她搞砸了。
没人可以看见的角落里,厉栀咬住自己的衣袖,把呜咽的声音生生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