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云上有乌霾，鸟做鱼兽散。

对瘟疫的惊恐抵过了内心深处隐秘的阴暗，众人接连散去。

张柳和颓然的蹲在地上，站起来，搓了搓脸，看到狼狈的楚南衣，走过去道：“楚六姑娘，你还是先进去吧，晚间拿艾草水沐浴一下，也拿艾草熏熏屋子，这些日子，还是别出门了。”

楚南衣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扶着门框进去。

潘安点着烛火，看着手里的账簿，对旁边小厮道：“夫人歇息了吗？”

“禀明府，已经歇下了。”

“好，你也下去歇息吧。”

“是。”

小厮退后了几步，还是说道：“明府也勿太过操劳，早些睡吧。”

“好。”

库房当真亏空，在下一季税收来临之前，又出了祸患，他疲惫的闭上眼睛。

少年人，总有一股傲气，不到山穷水尽，有谁会轻易求人？

杨容姬在床上辗转了半宿，并未入睡，第二日一早，她去了张柳和家。

张柳和一出门，便看到杨容姬，他有些怔愣。

杨容姬笑道：“柳和，我来是想问，究竟出了何事？”

张柳和捏着腰间玉佩，踌躇了半响，杨容姬便道：“柳和难道也要跟我说什么关雎后妃之德么？”

张柳和停住了双手，只好如实道出。

如何库房亏空，如何疫情不明。

杨容姬点头：“多谢柳和。”

她去了县衙，并未看到潘安身影，县衙小厮将杨容姬迎进来，对她道：“诸事繁杂，明府昨日一夜未眠。”

杨容姬敛下眼睫。

潘母邢氏曾说过，潘安心情不佳时，喜欢独处，喜欢走山行水。

杨容姬出了县衙，看了前方，择其小路往前走。

不多时，便见到潘安，他负手，站在水面之前，盯着湖水发呆。

杨容姬躲在身后墙角处，静静的望着他。

潘安发呆了片刻，又无意识的往前走，杨容姬等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提步跟上。

他走上了山坡，桃树都已发了芽，山色嫩绿，空气却有些厚重，承载着众人叹息。

潘安站了片刻，席地而坐，望着远处山景，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山风吹过，发丝在飞扬。

杨容姬站在山坡之下，远远的看他，看他的背影从挺直到佝偻，看他背影寂寥，隐在山林中。

默默的转过身，杨容姬往回走。

漪儿拿出来木箱，里面都装着银两。

杨容姬查看了一番，道：“有接近八百两了。”

“这些都是胭脂铺子的盈余，后面还有嫁妆。”

杨容姬阖上箱子道：“那些，是父亲母亲给容姬的，不可乱动，这些啊，是我自己所有积蓄。”

漪儿低垂着头：“全要拿出来吗？”

杨容姬颔首。

漪儿也不再多说，帮忙收拾着。

“檀郎亦有傲气，我们不能就这样拿过去，需找个借口。”

杨容姬思忖了片刻，有了主意：“我们便说，是……是洛阳石崇送来的，说是为了……为了，算了，就说是听闻河阳有难，便赠了这些，反正石崇与檀郎交好，他又为人奢靡，到时候，若是露了陷，那便再解释。”

漪儿点头。

县衙内，欧阳旭与潘安起了争执，两人因事达不成一致，僵持在原地。

欧阳旭内心焦躁，口不择言：“当初我规劝明府不要动用钱财诛灭寇贼，暂缓片刻，明府非要一意孤行，如今这种局面，怨得了谁？”

打蛇打七寸，诛人必诛心。

潘安不再有任何言语。

欧阳旭冷静下来有些后悔，却又拉不下脸面，便拂袖而去。

张柳和手足无措，也只好先行退下。

潘安想了一整天，打算向石崇借钱。

山穷水尽，得去求人了。

晚上好^ω^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