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受罪?谁抱怨?
张柳和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不再懈怠,侍从亦不再过多言语。
再多的猜测,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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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旭渐渐明白了为何要让张柳和去田野间走访。因他是河阳人,对地行定是十分熟悉。
而自己阅历丰富,潘安便让他翻阅河阳县志,找出收成最好,税收最多的那一年,卖了什么,种了什么。
可他不知,潘安去了哪里,做些什么?
夜幕降临,县衙的蜡烛都已燃起,张柳和早已回来,正在书桌前整理今日所得,他今日走的地方不多,还需要几日,才能完成大概。
门吱呀一声,潘安推开了门,带着微凉的夜色,携着满身风雨。
欧阳旭慌忙起身,走过去接过潘安脱下的蓑衣,尽管有蓑衣避体,他的衣物还是浸湿了不少。
“这是……明府这是去了哪里,怎么一身狼狈?”
潘安脱下靴子,回道:“我亲自去走了一趟田间地头,想了解土壤状况,也想亲身见一见河阳究竟是何模样。”
欧阳旭震动。
若他起初还对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存有质疑,那么此时,只剩钦佩。
潘安想知道河阳究竟是何模样,往常河阳县令亦想知道,有人是通过图纸看河阳,有人是听说。听百姓说,听周边人说。
潘安是看,是亲自丈量。
他用了三年八个月,踏遍了河阳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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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有厨房,厨娘正在准备夜间宵夜,潘安让厨娘熬了糖汁,直至可以拉出丝来,随后便将今日从田间摘下的山楂裹了糖汁。
厨娘在背后纳闷:可没听说县令府里有小孩子,为何要做这些零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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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容姬睡在了客房,午间有小厮过来传话,说是潘安今日会晚归,让杨容姬早些歇下。
杨容姬其实等了许久,等到雨停了,月亮露出来,才终于忍不住睡意。
潘安回府时,已经是清清爽爽的模样,他步履匆匆的走向卧房,却是空无一人。
他心头一空,脑子里百转千回。
是不是昨日没有理她,生气了?还是受不了河阳,家去了?
侍从过来替他脱下外袍。
轻轻道:“夫人怕夜间咳嗽,扰了您睡眠,便去了客房,您也早点歇息吧。”
潘安松了口气,对侍从道:“下去吧。”
“是。”
他摸了摸怀里的山楂,仔细的放在枕边,随后轻手轻脚去了客房。
客房与卧房之间隔着一个走廊,他循着月光前去,悄悄推开了窗。
杨容姬已经睡熟。
潘安便轻轻的离开,自己一个人缩进来被窝。
翻来覆去许久,还是未成眠,他叹了口气,披衣坐起,再次去了客房,这次推开了门。
轻手轻脚的钻进被子里,搂住杨容姬。
梦中的杨容姬皱了皱眉,下意识推了推。
潘安恶作剧捏住她的鼻子,掐了一下她的脸庞。杨容姬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潘安轻笑,再次搂住她,柔声问道:“你怎么睡的这么香呢?”
回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
他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将她搂进怀里,慢慢入睡。
睡梦中,杨容姬说了句梦话。
“檀郎。”
言轻声微,潘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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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湛修书一封,送来了河阳,信使在昨日将这信交与了潘安。
信中道他思慕田野风光,又疲累于政堂,想去河阳小住。
潘安自是应允,让人在县衙内辟了一处房屋,打算作为夏侯湛的落脚地。
正巧县里的私塾先生年事已高,他来,可以暂代先生一职。不过夏侯湛似乎并不同意,在信里明说不从职,不办事。
私塾先生的位置便空了下来。
杨容姬正忙着替潘安整理衣物,这些都还躺在箱子里,需要重新归置。
她走到铜镜前,发现口脂和胭脂都已经差不多用光,这街上,也是有胭脂卖的。
她起身时,漪儿兴冲冲的跑进来,将她拉到门外,道:“女郎,故人来了。”
杨容姬诧异,走出了大门,一看,是胭脂铺的张娘子和宋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