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太长,起来时险先站不稳,头上的发钗仿佛也要掉落,杨容姬突然很想笑,硬生生的憋住了。
她接过托盘,稳稳的递给了身边的嬷嬷,安静的退在一旁。
杨容姬道:“母亲,这是儿媳为您做的炖梨,还有荠菜肉粥。”
邢氏一听,喜上眉梢,恰恰合了她的胃口。
梨子软糯,小粥清淡,邢氏满意的点头。
都食过后,邢氏呼她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匣子递与她,道:“这是昔日你父亲亲手所制的玉佩,与婚书放在一块,如今,该是交于你了。容儿,自此以后,你便是安仁的妻子,我们的家人。”
她看向旁边的嬷嬷,道:“这是云嬷嬷,从小与我一同长大,一直陪在我身边,以后你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寻不到我,寻她也是一样的。”
杨容姬行了礼:“嬷嬷好。”
云嬷嬷笑着回礼。
邢氏接着道:“你瞧这眷园,原先只住着我与安仁以及婢子小厮等,其余潘家人,都在老宅住着,平时走动也很勤勉,你若是得了空,我便与你一同去看一看,他们也都很喜欢你。”
杨容姬回道:“谢母亲。”
邢氏满意的点头,替她理好了发髻,柔声道:“不必太在意规矩,你婆婆我啊,不守规矩惯了,也不大懂得那些条条框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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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容姬出了大厅,笑着呼出一口气。
她看向天边的飞鸟,突然有些伤感。
“我想念母亲了……”
漪儿安慰她:“后天归宁就可以回去见到了,女郎再等一等。”
“恩。”
“女郎,你还没有食早饭,咱们将衣裳换下来,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好。”
两人回到了常思院,这是她与潘安在园内的住所。
潘安就站在门口,见她来,走近,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铜镜前,替她把发钗解下,摘下发冠,端详片刻,将她的妆容也擦去不少,这才满意的看着她。
他递给她水蓝色的衣衫,拍了拍她的头:“换上吧,然后随我去用膳。”
头上残留着温热的气息,杨容姬乖巧的拿过衣衫,去了屏风后。
不多时,她走了出来,潘安拿起袖中的珠钗,替她戴上,这是那日回洛阳时,未送出手的礼物,如今却已能名正言顺的为她簪花。
吃的是杨容姬方才做的鲈鱼羹,约是一直放在锅里热着,所以如今还是温热。
只是才吃了两口,外面就有人来报:“郎君,外面有客求见。”
潘安不悦:“是谁?”
“石崇。”
潘安停下了动作,杨容姬却道:“去吧,我替你热着。”
潘安很歉意:“容儿先吃吧,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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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崇等在了书房,一见潘安,笑了出来:“恭喜你抱得美人归,原来从前你口中的心仪之人,是那日在游船上与我讲道理的杨家长女。”
潘安只是笑。
石崇看着有些生气:“如今你还能笑,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石崇的心意安仁知晓,不过如今的结果,是我心甘情愿接受的。”
“你呈了《藉田赋》,文采斐然,得到了圣上的青睐,不过几日,又被人排挤嫉妒,又被贬了官,让你去当一个小小县令,这个结果,你满意?”
“为何不满,朝堂滚了一身泥,我需要洗一下尘泥,换一方天地,说不定,会有一份作为。”
石崇盯着他:“是贾南风从中煽动,其实只要你向她示好,你便从此扶摇直上。”
“岳已有妻子,不愿如此,亦不会如此。”
“你不怕她的权势?”
“从今往后,我将是小小河阳县令,远离庙堂,清净自为,山高水长,再奈何不了我。”
石崇不再言语。
“石崇兄,往后在庙堂,多加注意。”
“河阳不远,我跟夏侯湛会时常去见你。”
“安仁恭候。”
他答应杨肇会远离庙堂,如今,他做到了。
他有凌云的志向,却也能甘于平淡。
他带着满身尘泥,却也有皎洁的内心。
日后,他可以与杨家容姬,不再沾染朝堂是非,去往世外桃源。
那是河阳,丘陵地形,是日后桃花灼灼的地方。
桃花县令的美名,由此而来。
石崇走后,潘安坐在窗前,杨容姬端着鲈鱼羹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在他头上,学着他,拍了拍,笑道:“别发呆,快吃羹啊。”
但爱鲈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