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需要提前规划准备。
他说干就干,过年这几天除了走亲戚,徐艺秋都被他拉走去搜一些旅行笔记,查线路,为他年后的自驾游做准备。
这时候忙得团团转的徐艺秋并不知道,她在亲手把周秋白推出去,推到一条他们真正永不可能的路上。
线路很简单,现在正是冬天,先北上看看冰雪世界,开春往西,走草地喂牦牛,穿沙漠骑骆驼,南下爬雪山进高原,过云贵川,盛夏恰好到江南,梅雨时节尝一碗梅子酒。
当然,这是理想路线和时间,路上他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变化,也可以随心走,去他想去的地方,或者他没有想去的地方,迷茫的时候,直接在地图上扔纸团,扔到哪去哪。
一切都准备好,周秋白跟他爸妈说的时候,甄文死活不同意,要是好几个人一起上路她还能放心点,就周秋白自己,出了事连个救的人都没有,可能下回见他,直接在哪个小县城医院的太平间了。
周秋白让她赶紧呸出去,“我还没走呢,妈你就开始咒我了。”
甄文说:“反正我不同意,你要真不愿考公务员那就不考了,你天天在家待着也比自己跑出去让我放心。”
“与其迷茫在家待着,我更愿意出去看看。”周秋白和她理论。
周旭平倒是支持,“他想去就让他去,你不放心就让他每天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甄文气急。
周旭平说:“出去长长见识也好,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跟个废物一样在家待着。”
周秋白深以为然,拿着他爸的手击了个掌。
甄文生气回屋。
但周秋白心意已决,周旭平支持,父子俩都想干的事她想拦也拦不住。
年后周秋白就走了。
徐艺秋担心他安全,让他注册个微博,把每天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都拍了照片视频发上来。
一是每天更新他们能确定他的安全,二是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这就是线索,三是他以后想回味了,能自己翻着看看。
周秋白自己聪明机灵,人祸几乎和他沾不上边,但天灾挡都挡不住。
徐艺秋知道他出事是在雅安地震当晚,4月20号。
她不常看新闻,当晚和一个家在雅安的舍友一块吃饭时才听她庆幸说:“雅安地震了,就在我老家芦山,7.0级呢,幸好我爸妈去眉山走亲戚躲过一劫,吓死我了。”
徐艺秋当场惊掉筷子,“你说哪地震了?!”
“我老家,芦山。”
“多少级?!”
“7.0级。”
徐艺秋赶紧翻开周秋白微博,他昨晚的随行日记里赫然写着芦山。
两个字清晰映在眼底那一刻,徐艺秋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舍友握住她肩膀,紧张问:“艺秋,艺秋你怎么了?”
徐艺秋赶紧给周秋白打电话。
电话关机。
机械女声的“对不起”在耳边响起时,她仿佛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眼圈当即红了。
她反握住舍友手腕,颤声急说:“我朋友在芦山,他可能出事了,我要去看看。”
“你先别急,别哭,你朋友在芦山?电话打了吗?”
“打了,关机。”
徐艺秋心里害怕,这种怕不是当年亲眼目睹周秋白被车撞、被人拿刀砍的怕,是一种未见但已预料、就等着她去把真相揭开的害怕,同时因为没亲眼见到,还心存侥幸。
她站起来往外走,“我一定要去看看。”
“哎那刚地震完,现在去不安全。”
“那我也要去。”
“我陪你。”
徐艺秋买了当晚去成都的机票,候机的时候一直在打周秋白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的机械音,等他今天的微博,但一直到深夜,早过了他以往发微博的时间,一条微博都没有。
中间接到屈开昕电话,问她怎么一直占线。
徐艺秋低着头,鼻音浓重,哭腔虚弱:“我在给周秋白打电话,他现在在芦山。”
“什么?!他有事没有?”
“不知道,我一直在打,但一直关机。”
“你别担心,那现在停水停电,可能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刚说完,徐艺秋就自己打破了这种幻想,“他车上很多充电宝,如果没事的话能去车上充电,而且出了这么大事,明知道我们担心,他不可能一个平安都不报。”
屈开昕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徐艺秋低声说:“我现在在机场,我要去找他看看。”
“你去芦山??”屈开昕急声阻止,“不行!那现在很乱,停水停电,又人生地不熟,你现在怎么能过去!”
“是我让他去旅行的,我有一份责任,屈开昕,我要去找他。”
话说完,他还想阻止,徐艺秋已经挂了电话。
深夜的候机大厅空旷明亮,静得能听见她恐惧害怕的心跳声。
徐艺秋左手把发烫的手机放在心口,烘烤她此刻冰冷坠谷的心脏,右手摩挲手腕上周秋白当年亲手给她戴上、用来保平安的朱砂,默默祈祷屈开昕说的是对的。
屈开昕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可能他也感觉她的关心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