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旁观(1 / 2)

情书 倾芜 3373 字 6个月前

第23章旁观

◎目睹她和他亲昵◎

同年六月,温书结束第三个学期的学习,完成论文答辩和毕设提交,正式从UCL毕业。

毕业典礼时,她的画作被评选为优秀毕业作品展览,踩着高跟鞋在台上讲述,台下所有人安静倾听她。

等她结束,礼台上响起一片掌声。

温书回到后台时,有位身着西装颇为绅士的中年男人来找她,他带了一份合同,说想成为她的代理人,可以把她的画推广到全世界。

温书受宠若惊,去询问教授的看法。

安德鲁教授满带微笑地看着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shelly,我们学校名人堂里许多有名的画家都是他带出来的,你们会一起获得成功的。”

收下合同书,温书决定再考虑一下。

她和谈谷聊这件事,谈谷画画握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最后嗓音低哑地告诉她,“你要答应,这是你的机会。”

戴着银色宽戒的食指沾上颜料,谈谷握着画笔继续给油画里的白桦林上色,脸色没什么变化,没什么情绪。

可他知道,这就是有天赋与没天赋的差距。

这么多年来,他绘画的技巧练得再高超又怎样,终究等不来那一个机会。

握着合同看着他绘画的背影,温书心里涩涩的,“十七,这个机会该给你。”

“我不擅长抛头露面的,不擅长交际,你知道我的。”

放了画笔,谈谷站起身回头看她,琥珀色瞳仁里带着温和,他轻轻开口,鼓励她:“六六,不要怕,我会在你身后陪你。”

捏着合同的手轻轻收紧,温书还犹豫着,想问:“十七,我可以向德里克先生推荐你的画。”

“你在伦敦已经等了十年了,所有人都夸你优秀,你值得。”

谈谷初中便独自来英国追求理想,为了学艺术一路以来吃了很多苦。

那时候他住在剑桥郡,每周来伦敦城区上三次油画课,来回都得坐近一个小时的火车。

父母亲人全在国内,国外只有他一个人,他从没抱怨过。

谈谷接过她的合同,用黑色签字笔签上了她的名字,他嗓音很温柔,“你知道《无双》里的画家吗?”

温书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画十多年画吧,因为没有天赋,所以一幅也没卖出去过。”

“他的天赋在于仿制,所以最后他去伪造假/钞了。”

他笑笑,疏冷眼底情绪微带嘲讽,“而我的天赋或许在于牢记技巧与理论知识。”

“所以,六六,你看我像不像一名未来的大学老师。”

他眼里带着笑意,像是没有执念。

温书那一刹那信了他,她轻轻抱住他,眼底带着笑意,“如果我成名了,我就养你呀,谈老师。”

“嗯,等着呢。”谈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窗外阳光温暖,浅金色的阳光从窗框洒落进来,正照着他画架上的画,静静的白桦林,一条小路在林间分叉。

温书那时已经抛下过去,她以为她和谈谷走的是同一条路。

德里克先生是一位眼光独到的画作代理人,短短几周之内就帮温书把画作推广到外伦敦的各个区县。

在区县美术馆和展览馆之间来回奔波,温书那段时间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她和谈谷分开了一段时间。

后来谈谷完成在学校的学习任务,便一路搭火车陪伴她去每一个地方办展。

厚厚的高跟磨得脚底起泡,在个展上来回走动用英语和欣赏她画作的那些人交流,温书渐渐熟稔这一切,从籍籍无名到小有名气,到后面办展的时候对美术圈不感兴趣的人都会来一睹光彩。

她成为那时伦敦青年画家中崭露头角的崭新一代。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很多,各个颜色人种的人都很喜欢这种以墨作画的风格,一时之间掀起了一股国画热。

拍卖会上,拍卖主席主动请她的画作上场,她很久之前画的稚嫩之作《鱼戏莲叶间》都被拍到近百万高价。

轻舟这个笔名,在圈子里几乎人人皆知。

德里克先生带着她,用短短五个月时间造就了一位才华横溢的中国水墨画女作家。

从小市集的展览到上流阶层的拍卖会,温书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的成名之路。

接触的人很多,创作的心思就变得不那么纯粹,也是那段时间温书在人前学会伪装,在灯光聚集之下她强撑着笑容,像每一个喜欢她画作的人介绍自己画画的初心,一遍一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什么了。

只有灯光散去,她看见谈谷在身后等她时,她的脸上才会重新露出笑容。

宁愿花费好几个小时和他一起挤绿皮车厢回伦敦,也不愿坐德里克先生租的昂贵商务私家车。

坐在窗边,温书看着外面十二月的天空,一手托腮,眼底带了些失落,她轻轻问:“十七,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吗?”

谈谷放下书,从书页间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说不清的情绪,琥珀色瞳仁温和,他夸她:“六六,你在灯光下被所有人瞩目的样子很美。”

“这是你该走的路。”

温书摇头,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不觉得,我只觉得心里好像空空的。”

“我们一起回格林顿庄园好吗?我不想再去巡回办展了。”

宽戒摩挲着书页,谈谷情绪很淡,似无悲喜,“别任性,六六。”

“你已经站在很多人达不到的顶峰,你要珍惜这机会。”

“哗啦”撕开糖纸包装,,温书扔掉那亮晶晶的糖纸,心底又酸又涩,“可是德里克先生要求我去曼切斯特和北爱尔兰办展,你知道有多远,而且你处在博三毕业关键期,你不可能陪我,我只能一个人去。”

“我受不了。”

谈谷往背后座椅上一靠,他看着温书,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碎掉。

她所不珍惜不在意的东西,他为之一恒贯之努力数十年都没拿到入场券。

无数次在台下,谈谷看着她在台上光鲜亮丽,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不甘。

她也不是没有依靠自己的人脉向别人推荐他的画,可给出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抱歉。

他的画作始终像荒原上的白桦林,孤立,冷寂。

叹了口气,谈谷嗓音很哑:“我不会支持你这样任性的决定。”

温书还是任性了,她向德里克先生提出解约申请,最后协商得来的决定是给她放二十天假,让她好好休息,静下心来考虑。

一月,温书把伦敦的东西都搬到约克郡,在格林顿庄园里的湖心别墅中居住下来。

谈谷工作日留在学校完成课题组任务,周六周末会来看她。

那时温书已经习惯一个人,她对着画板画画,扔画纸删改,断断续续画出了一些画。

一月中旬时外郡县下了一场雪,雪很大,睡醒起来世界便变了样,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温书站在窗前安静地看着百米外结冰的湖面。

忽然很想家,想念曾经父母还在的那段时间的家。

她不用考虑金钱名利,也不用把画画变成谋生工具,变成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

雪下半日,上午谈谷穿着卡其色大衣冒雪赶过来。

相对而坐,温书安静地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谈谷却主动提起:“六六,这次假期结束就回去吧,曼切斯特是个很好的城市,你该去看一看。”

温书想起这件事就难过,她拒绝交谈:“我不想再聊这件事。”

“你不关心我的画,你只在乎我有没有名!”她忍不住喊了出来。

谈谷无奈,他压抑下心中的疼痛感,眼底栖息温柔爱意“好,我不提这件事了。”

“除夕的时候,来伦敦吧,我们一起过一个年。”

说着他从保温袋里拿了一杯热的红豆奶茶出来。

温书弯起唇角轻轻笑了,插进吸管抱着吮吸,站在火炉边看着外面的雪景。

她很好哄,已经开始计划和他的以后:“这里冬天太冷了,十七,我们以后去一个温暖一点的地方居住吧。”

谈谷站在画架前,他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上午相处得还算愉快,下午的时候有邮差敲响了家门。

温书以为是粉丝寄来的信件,披上红色格子大衣带着手套就出门去取信。

信很多,用一个盒子装满,我书抱着回家,在外面,站在雪地里便忍不住打开。

用裁纸刀撕开边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邮戳编码63开头,中国的邮编。

愣了下,温书取出全部信件,一封封用信纸包好,钢笔写着收件人和寄件人名字。

温书,盛京延。

时隔多年,他们的名字再次排列在一起。

那刻,温书很难说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就像已经冰冻的湖面,被人投入砸进了一块石子,再也泛不起波澜。

她看着信封口袋上的数量:108封。

撕开其中一封烙着漆印的信,信纸展开,遒劲有力的钢笔字迹出自他。

读了一句,都是些充斥爱意的句子。

原来是情书。

可笑,盛京延竟然会为她写情书。

谈谷许是见她外出许久没回,也跟着出门,他站在她身后,盯着她手里一整盒的情书,眼底情绪有些未名。

那刻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亲昵地咬她耳朵,吃醋说的话也莫名带了敌意:“这是你的哪位故人?”

把信放回盒里,盖上盒子,一整个扔进垃圾桶,温书面无表情回应,语气里早已不见任何波澜:“一个死人罢了。”

风雪寂静,雪中枯树深褐色枝干深埋进地里,寒风凛冽,人的交谈声每一声都清晰可闻。

“死人”盛京延,穿着黑色风衣站在雪中,雪落满他肩头,形单影只,背脊绷得笔直,漆黑深邃一双桃花眼静静地看着那边亲昵的男女。

温书和陌生男人亲密无间,下意识的每一个动作都把爱意刻进骨子里。

修长指骨紧扣手腕,一点一点曲握成拳,这刻盛京延才觉心如刀绞。

或许这是宿命。

他站在那隆冬的雪里近半小时,目睹温书和别的男人亲昵两分钟,后来他们相拥着进屋,火光微亮,炉火融融,一切温馨而美好。

而盛京延脸色惨白,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或许是因克制太过用力,额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