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杆起,球落。
阿赞比球杆也只是划过他衣角。
“顾嘉言,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你对他动手吧?”
“咚”锣鼓声响彻天地:“崔谦胜!”
“那个姓崔的居然赢了!”
“你看到了吗!?那样危险的动作!”
“我看到了!还在飞驰的马,他是贴着地面过去的!”
“是为了赢不要命了么!”
阿赞比与顾嘉言的争执,众人的欢呼和不可置信,纷纷涌入他耳中,恍惚又不真切。
手臂一个发力,钻心的疼痛提醒他受伤有多严重。
神色未改,坐于马上,擡眸瞧向看台的位置,正巧迎上伴随千万欢呼,在千人瞩目下,沈之窈望来的眼。
对上杜憬卓望来的视线,看台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瞬间,被拉的很远,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双直勾勾望来的眼。
人潮逐渐散去,她安静地坐在原处,等到三人踏着晚霞而来。
还未等旁人说些什么,她抢先开口:“阿赞比...”
“放心,愿赌服输,我不会食言。”阿赞比面色不太好看,半依在栏杆之上,愤愤瞧向杜憬卓。
顾嘉言倒是满脸的欲言又止,瞧瞧杜憬卓,又瞧瞧她。
顿了顿,她方才迎上杜憬卓从一开始就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半垂凤目瞧不出多余的情绪。
就是这样,她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可杜憬卓,你千里迢迢的奔赴,究竟是为了什么?
垂于身侧的双手轻轻攥了下,她想,杜憬卓若是提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要求,是该怎么拒绝...
“你...想要什么承诺?”
杜憬卓没有回话,只是在这绚丽灿烂到即将颓靡的晚霞里,定定瞧了她半响。
在她按耐不住的时候,方才淡声开口:“夜游...可否?”
啊?
杜憬卓费尽心思赢下比赛,想要的承诺就是陪他在草原上散步???
怔愣一瞬,她有些迟疑,但杜憬卓的脸色不似玩笑。
“夜游漫步,你我相处一年之久,从未有过。”
“好,我应你。”
定定回望过去,不过是在草原上漫步而已,总归不是旁得什么要求。
残阳斜照,烂漫晚霞像是在天边燃起一团火焰,暑气消散,拂在面上的威风也开始有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用过晚膳,沈之窈远远便瞧见杜憬卓在马厩处等候,脚步稍顿,径直就走了过去。
“要去哪?”
“不远。”
杜憬卓答非所问,索性,不去想这样多,只要他不说,那便是,没有。
乐得糊涂。
纵马缓行,跟在杜憬卓身后,迎着漫漫晚霞,凉凉晚风,在草原上轻驰,也算是十分惬意。
一路上,杜憬卓没说什么话,她也没开口,二人沉默着,却没感到丝毫尴尬,他们相处或许本该这样舒适,只要...只要没有旁得什么。
下个转角,杜憬卓没由来往旁边侧了侧。
万丈霞光之下,放眼望去,大片绚烂盛开叫不出名字的花,组成了一片花海,阵阵晚风吹过,花朵摇曳生姿,绵延至天际,一眼看不见尽头。
万花映霞,生机勃勃。
轻勒缰绳,她愣在原地,这样大的花海,就算是无人的草原,也是少见。
杜憬卓哪里发现的?
转眸瞧向杜憬卓,却对上他望来的眼,片刻沉默过后,他缓缓开口:“你说过,你喜欢的。”
她什么时候...思绪在一瞬间拉远,她好像...真的说过。
那是在京城的时候,秋金问她要不要带花去参加花宴,她说京中培育千朵万树的花,也比不上山野处开得自由烂漫。
那时...他听到了?
无法言喻此刻心情,似乎有一种酸胀的感觉在胸膛翻涌,酸得她眼眶发热...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只是带来看这样一处花而已,她怎么会想哭?
前世,她在京城中浮沉,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躲到京郊的庄子上,她回不去边关,也永远得不到自由。
就想着或许在后院种些野花。
可那些养活的花,到最后全部被陈玉君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拔掉。
一颗都不剩。
自此,她便不再喜欢花。
可,怎么会不喜欢呢?
怎么会不喜欢呢?
花没错,是人错啊。
不知是否是晚风吹乱她鬓角的发丝,杜憬卓擡手为她别到而后:“子舒,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她没想过。
定定瞧着杜憬卓,她没有言语。
只见他顿了顿,罕见的在他脸上察觉到一丝紧张:“子舒,我...”
“我喜欢鲜衣游马走,肆意风流的少年郎。”
她语速极快:“殿下,有着少年意气的人,赤诚又热烈,是臣女心之所向。”
话落,杜憬卓那双映着万丈霞光的眼睛,在此刻,真正的暗淡下来。
小九的少年意气早在13岁的时候被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