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掷,信纸落入火盆中,只是一瞬,火焰吞没信纸,化成灰烬。
杜憬卓淡淡回道:“郑伯克段于鄢,一击就能毙命。”
安远伯爵府,她等着,
就像她也在等着冬芷从永安伯爵府里,找出那掩盖十几年的秘密。
乌云阴沉,笼罩着这片灰暗的天地,她不急,冬日已去,春日马上就要来临。
又过了几日,还没等来嘉和帝的回应,倒是等来了沈子钰的婚期。
正月二十八,宜嫁娶。
刚下马车,沈之窈就瞧见卫氏带着一大帮人远远来迎。
“九王妃。”卫氏福身行礼,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多谢您赏光能来此。”
说着身形一侧,亲自迎她进府。
踏入府中,一片红色映入眼帘,庭院中的枝条上,缠绕着挂上同心结的红飘带,回廊窗户上,贴着双喜剪纸,廊下悬挂的灯笼,也是红纸糊成的,一朵朵红色绢花,悬挂在回廊的横梁上,真像是一道道红色花朵组成的花帘。
愣在原地,府中来来往往的仆人腰间都系着红绸,脸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这场婚事显然是极为用心的。
许是见她愣在原地,卫氏以为她所有生气,颇为不安地解释道:“当初王妃大喜,婚事很是仓促,所以就...没来得及操办...”
“无碍。”当初的亲事,都是不得已而成亲,她同杜憬卓两个人都不愿意,办得怎样,实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跟随卫氏一路往里走去,沈子钰的亲事委实热闹,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会客厅中已然有许多贵夫人在里休憩,卫氏脚步未曾停顿,径直往沈子钰闺房走去。
路过会客厅,一些闲言碎语不可避免地飘入她耳中。
“永安伯爵府竟然把那位也请来了!?”
“哟,还真是,怎么敢来得啊,都引得镇国公府的老夫人亲自跪到御前,请求女子应当遵守女子德行,不应开设女子科举,把女儿家的心思都带野了...”
“呀,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真去了?她可是救过先太后的超一品诰命!”
言语纷杂,她不可置否地勾出个笑,就当没听见。
卫氏却在此刻停下脚步,扬起素日温柔的声音:“伯爵府的大小姐回府,特意来给幼妹添妆。”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压过会客厅的声音,知道会客厅中私语声渐止,方重新动作。
透过半掩着的门帘,沈子钰闺房中已站了满满当当的人,有闺中密友,也有送嫁的亲戚朋友。
广安候府的侯夫人,正当着全福娘子,为沈子钰梳头。
一声又一声的吉祥话充斥整间闺房,热闹极了。
她在房外站立,静静瞧着。
“子钰这孩子,瞧着机灵,内里却是个蠢的。”
卫氏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眉目间晕开清浅的笑意,望向屋里:“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不起一家长媳,所以我把她嫁给王家旁支的幼子,既有大家族庇护,又不用太过辛苦,人口简单,正适合她。”
她不知卫氏为何要同她说这些,只是没反驳静静听着。
“王妃能来,其实我挺惊讶的。我知王妃同伯爵府的关系算不上好,但是若王妃能来也算是为子钰撑撑场面,所以还是往九皇子府,送上一份请帖。”
“未想,王妃真的来了。”
卫氏转过身,眉目温婉,神情平和:“下次再见到王妃,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有些传言,我想,须得同王妃解释清楚。”
“当初...范姐姐去世,伯爷一年之后娶我入门,京中渐有传言,谣传我同伯爷早就暗有首尾,被范姐姐发现,所以才...气死了范姐姐。”
“我承认,嫁给伯爷确实另有心思。但此事绝对是子虚乌有,还望王妃明察。”
卫氏目光清明,神色坦荡。
这样的传闻,她也听过不少次,但她向来嗤之以鼻,若卫氏真是如此,那沈子钰决计不会嫁到王氏这样的家族。
更何况有同理心的人,不会干出这样的勾当。
可卫氏为何要跟她说这些陈年往事?
顿了顿,她想起安排在轩芷院的冬芷,她办的事,王氏可能察觉不到,那这位管着伯爵府上下,心细如发的女主人呢?
她视线落在卫氏含笑的唇畔,既然选择挑明来跟她解释,那便是告诉自己,不会把此事告知王氏。
卫氏聪慧,她向来知晓,眉目未动,她淡淡回道:“我知晓。”
瞧着卫氏渐深的笑意,她忽而羡慕起沈子钰来,不是羡慕她有这样盛大的成亲礼,也不是羡慕满屋子的贵客。
而是羡慕她有一个事事为她打算,操心的娘亲。
弹尽竭虑,尽力为她铺路,生怕她过得不好。
而她的娘亲...她都已经快忘记娘亲的样子了。
若娘亲还在,也会为她遮挡风雨,拂去肩上落雪吧?
终于,屋内有人发现她们,欢欢喜喜地迎她进屋。
众人对沈子钰的恭贺声中,她安静站着。
“长姐,请喝茶。”沈子钰一生新娘装扮,双手捧茶,送到她身前。
这是新嫁娘的规矩,告别娘家长者,她作为长姐不能在堂前受新人跪别,便只能在屋里受新嫁娘的一杯茶水。
瞧着沈子钰亮晶晶,像是盛下星河的双眸,她接过茶水,细细抿上一口,继而笑道:“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话落,屋外鞭炮声响起,一张红盖头盖在沈子钰的头上,在众人拥簇下,沈子钰踏出闺房。
唢呐响,郎君迎,别父母,入新房。
前院热热闹闹的,沈之窈却没有跟随的心情,脚步一转,踏入轩芷院歇息。
轩芷院还是和她未出阁般一致,冬芷打理的很好,听守门的婆子说,冬芷这几日不在府中,她也不甚在意。
坐在主屋的软榻上,差秋金去取些吃食来,幽幽叹出口浊气,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擡手扯扯衣领,身上燥热。
屋里的炭盆,是不是烧得太热了些?
指尖不自觉划过胸前,引起一股别样的感觉。
太渴了...太热了...
若是能攀上一具宽阔的胸膛,就好了...
猛地睁开双眼,抑制不住的粗重呼吸,她这是...她这是...
热意从小腹翻涌而上,直冲脑门,身体发软,四肢发软,只想,只想,找个人贴上!
她这是中了春药!
秋金呢!秋金怎么还没回来!
不行,得喊人,叫大夫!
长了长嘴,却发现连高声喊话的力气都没有,溢出口唇的,是一串令人羞耻的呻.吟。
去开门喊人!
手还没刚刚撑起身,腿却一软,滑落到榻下,一股有一股的热潮几乎要让她理智崩溃。
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好想,好想,好想缠上些什么...
她深深喘.息着。
倏地,门扉打开,一股寒风吹来,稍稍吹散她面上的热潮,迷蒙地仰面望去,穿过琉璃珠做得门帘,模糊的视线中,正撞入一双翠色双眸。
鸽只说四个字:小心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