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是做什么?明明是我被困在这,你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崔可桢略带调侃的话语传来:“多谢王妃好意,只是我...还需要想清楚一些东西,到那时,再离开。”
“你要想清楚什么?”
崔可桢没有回答她,别开视线,提起另外一件事:“已经入冬,临近年关,圣上主持的冬日祈福就要举行了吧?到时候,百官跪拜,宗亲朝贺,定然热闹。”
这同冬日祈福有什么关系?不明所以,既然她不愿说,那便不说。视线落在桌案的茶杯上,舌尖顶顶上颚,只是再不能让她受这样的磋磨。
“就是宫里娘娘,也断没有到旁人家里,惩治别府仆从的道理!”一道尖利的女声从院落门前传来,伴随着一阵喧闹,更为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恭敬不失礼数的声音压住所有声响:“回伯爵夫人,王妃乃皇子之妻,其命不敢不从。”
终于来了,沈之窈勾起个笑,安然坐在榻上,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呀,九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安远伯爵夫人语笑盈盈地撩起珠帘,踏进内室,身后还跟随位穿着绫罗锦缎,头戴珠翠的女子。
转动手中的白瓷茶杯,她微微垂目,未曾搭理,许是看到她的动作,安远伯爵夫人又撑着张笑脸,招招手:“可祯养病,这里没什么好能招待王妃的东西,我特意带来点茶点瓜果,还请王妃莫要介意。”
语罢,进来两名侍女,双手捧着托盘,放下果盘,搞点以及还有壶漾着热意的清茶,躬身退去。
瞧着桌上品相不错的瓜果糕点,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依旧未曾开口。
内室的气氛冷硬下来,只有刚燃起的碳炉,偶尔爆出火花声。
崔可桢斜靠在青绸软枕上,未曾起身,只淡淡看向榻上的书卷,仿佛能看出花。
时间流逝,安远伯爵夫人面上挂着的笑容也淡下,整个屋中气氛紧绷到一触即发。
跟在安远伯爵夫人身后的女子未曾耐住性子,上前一步就讽刺道:“来到主人家中,不拜见长辈,长辈前来相见,王妃却还不敬,这就是王妃应有的教养吗?到底是...”
“啪!”
又一巴掌声响起,清脆响亮,安远伯爵夫人一把拦住捂着半边脸的女子,震惊看向双手交叠于身前,规矩站在原地的春翡:“你怎敢对伯爵府上二少夫人动手!”
春翡眉毛都未曾动下,恭恭敬敬开口:“管她是什么二少夫人,都不能对王妃不敬。”
原是安远伯爵夫人幼子的妻室卫氏,说来还能攀上几份亲戚,瞧着卫氏面上浮起红肿,沈之窈心中哂笑,将白瓷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不重不轻的闷响。
像是提醒伯爵夫人般,她目光猛地刺过来:“王妃,这样的婢女,您也不管管吗?”
此时,她才慢慢幽幽迎上伯爵夫人几近要冒火的视线,淡淡勾起个笑:“她何错之有?”
“不敬王妃,等同于不敬皇室,下场是什么,镇国公府那场赏荷宴,夫人没参加吗?”
看到伯爵夫人面上神色又难堪几分,她才缓缓展出笑来:“夫人怎的这般客气?来了许久竟还站着,坐吧。”手一伸,俨然一副主人家做派。
伯爵夫人磨磨牙,深吸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小儿媳的手。
她知晓,沈之窈这是给她的下马威,在伯爵府居然还敢打主人家,这位九王妃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心中冷哼,缓缓坐下,瞧着并排坐在一起的沈之窈和崔可桢二人,她越发不屑。
谁不知道崔可桢同九皇子之前有些旧情?
只不过娶了身后有将军府作为靠山的沈之窈,方才同崔可桢断了。
说起来,威武将军回京,他们家娶回崔可桢,还算是解了九皇子同崔家尴尬的局面,再怎么着,还得谢谢他们家才是!
可崔家却不识擡举,居然还摆着架子,尤其是这个崔可桢,伯爵府都已经不嫌弃她,嫁进来还如此不高不兴。
她的舟儿,还受着很大的委屈来娶她做妻呢!
咬咬后牙,她就不信,这沈之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当真是为劲敌崔可桢前来撑腰?怕不是为博个名声,故意拿她们做筏子!
想到这,她不由直了直身子,含笑道:“王妃前来,乘车劳顿,竟也不去正堂一座。”目光瞥向安静依在软枕上的崔可桢,笑容深切几分:“来到可祯这里,可莫要沾染上病气才好。”
听完此番话,沈之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位伯爵夫人不知是天真还是蠢?怎么到如今还摆出这样一副主人家高高在上的姿态?难不成看不出她是来找茬的吗?
“倒也不必,我来此本就只是为瞧眼祯娘,见她无忧,我方安心,只不过...”她扫了眼屋内摆设,所有人都随她视线而动,仅有极为简朴的几件桌椅板凳,花架、书柜上空无一物,就连床榻之上都是极为简朴的青色缎面被子。
清冷萧瑟的屋子尽收眼底,她冷笑一声:“安远伯爵府竟然破败成这样,不光下人都没一个,就连世子夫人的房间,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伯爵夫人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但仍嘴硬回道:“这不是可祯病疾未愈,我是怕人多影响可祯休息,亦怕屋中玩乐之物众多,引得她分出精神。”稍顿,像是发现什么一般,指向崔可桢身前书籍:“瞧,就是这样,可祯也要翻开书来消耗精力。”
嗤笑出声,她脸上的嘲讽之色甚至都不屑于掩盖,这样厚颜无耻的话,身为伯爵夫人竟然也说出口!
转身朝向崔可桢,她嗔怪道:“这就是祯娘的不对了!生在世族大家,嫁到个破落户来,婆母轻薄无知,妯娌刻薄尖酸,你也不教导着些?自己把事情操办好,怎么还能劳烦你那蠢出升天的婆母,乱拿主意?”
一番话含枪夹棍,说得崔可桢都忍不住掩唇而笑。
原先坐在榻上的伯爵夫人“蹭”得下站起,怒目圆瞪:“王妃骂谁呢?”
慢慢幽幽斜瞥一眼,幽幽回道:“呦,瞧我,说得太大声,让夫人听到了。”
“下回我小点声。”
伯爵夫人胸口急剧起伏几下,眼瞧捂着心口窝就要往卫氏身上倒去,她复又凉凉开口:“瞧夫人脸色不好,正巧祯娘身体也不好,春翡拿我的名帖去宫中,请位太医来给祯娘和夫人,好好看上一看。”
话音还没落,伯爵夫人就已经站好,语气愤愤:“王妃好大的威风!就算是皇室也不能随意在伯爵羞辱正三品的伯爵夫人!”
她现在已经确定,沈之窈真的是来给这个崔可桢撑腰!真是笑话,崔氏倒台,九皇子府本就失去一大助力,她就不相信还能在算是站在九皇子这一边的安远伯爵府中闹得难看?
自古以来,出嫁从夫家,崔可桢既然已经嫁到伯爵府,就要守伯爵府的规矩,哪里轮得到一个外姓王妃指指点点。
挺直腰板,她扬起下巴,像只得意的斗鸡,急不可耐地向对手发起攻击:“可祯既然已经嫁到伯爵府,便要守夫家的规矩,就算是皇家,也断没有插手旁人家务事的道理!”
话说到这,沈之窈总该知晓女训女戒,知道规矩体统。
她等着她的道歉。
可没有,垂目对上沈之窈乌沉沉的双眸,似笑非笑,心猛地一沉,只见她启唇。
有奖竞猜,崔可桢会不会和离,最后又会走上什么路捏,等揭晓回来掉落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