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金?”
“我知公子为何抛头露脸,当街簪花沽酒,我愿成全公子所愿,为荀城百姓修桥一座,如何?”
她声音柔如春风,眼眸真挚,珠帘之下的骨相又极美,程释当时在想,倘若他真是那卖酒的商贩,今日第一日见她,知道她亦为他皮囊而来,他还是会为她怦然心动的。
他的娉婷,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姑娘盛情,怎能推却。”他将一文钱收了起来,准备好好珍藏,时不时拿出来,调侃她一下。
旼夫人听到修桥一事,忽地变了脸色,问他们:“你们是谁?怎知修桥一事?”
程释懒得再装,直接走到兰言诗身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她先是心一慌,然后立刻回握住了他的手。
程释对旼夫人说:“我本就是为了帮朋友筹修桥的钱财才当街沽酒。”
兰言诗也开口:“夫人,我方才的不情之请,就是请您不要再暗中破坏修桥了,修桥乃是功德一件,您何不成全?”
旼夫人的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知道她被两人戏耍了,但她分得清事有轻重,按下了心中的不悦,拉开天窗问她:“桥建好了,我家船渡拿什么赚钱?”
见他们谈及正事,她家奴婢开始赶人,最后茶楼只剩寥寥数人。
“生意往来,聚沙成塔,修了桥,方便的不只是城中百姓,还有外面的商贾,如此迎来送往,连接两地,这不就财源百川涌,钱生钱,赚得更多了吗?”
这话说的有理,让旼夫人犹豫了。
本来毁桥就是缺德事,她若不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也不会这样做。
“你年纪轻轻,哪里懂生意往来?”
“旼夫人,实不相瞒,这是我舅父讲与我听的。”
“你舅父是何人?”
“江南首富韩子诚罢了。”
她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她家这点产业与韩子诚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方才兰言诗那一番话,她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姑娘今日一言叫我醍醐灌顶,这桥,我来出钱建修。”
“我也出一半。”兰言诗对她说。
“一座桥罢了,就莫谦让了,也让我将功补过。”
兰言诗握住程释的手,与他相望,眸光能扯出丝来:“我既然答应了阿释,就会言出必行。”
他头先那句:原来我只值一文钱,把她吓得够呛。她知道阿释是逗她的,但她也哄哄他。
这一套,程释明显很受用,那琥珀般的眸子已经现出笑意。
他开心,她自然也开心。
二人一相聚,就十分歪腻,让旁观者看得头皮发麻。
旼夫人了然一笑,“原来你们二人将本夫人当乐子了。”
“是我玩心太重,还请夫人莫要怪罪。”兰言诗说罢,蜜果便奉上了一个锦盒,旼夫人接过打开一看,盒子中放着一颗品质极佳的南珠,比兰言诗身上自己戴得还要好。
“明珠赠夫人,感谢夫人通情达理。”
“这……”旼夫人喜欢这礼物,又没脸拿,这时她听兰言诗说。
“这明珠,就算全城百姓十年的收入,也买不着。有时候,当权者只要让出一点肉沫般微小的利益,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百姓安居乐业,荀城才能更繁华,您才能赚更多,夫人,您说呢?”
旼夫人将锦盒盖上,推了回去,“兰夫人,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说:“兰夫人说我荀城百姓总收十年也买不起这南珠,我倒偏偏要看看,是也非也,不到十年,我定会去找姑娘,买下这珠子。”
见她执意不肯收,兰言诗就没再勉强:“夫人的话,娉婷记住了。”
“珠子我可以不要,但你明日必须来我府中赴宴,就当你二人调戏我的赔罪。”
兰言诗一愣,然后答应了她。
“他就不必来了,省得我看着眼馋。”
程释原本不想答应,但是兰言诗按住了他的手,还给他使了个眼色。恕他不太明白,这个眼色的意思是?
她明知道他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和这种女人接触。
旼夫人看着二人神情不大自在,又问她:“我还是不太明白,这美人是你夫君不是?”
“尚未。”她答。
她与阿释,日日同榻而眠,缠绵悱恻,却还未成婚。
旼夫人见两人同时沉默,立刻又明白了,她这是抛下了废物夫君,和相好的私奔了,所以才行事低调。若不是为了筹修桥的钱,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看见二人。
“不必说了,我懂。”
“世俗不过枷锁罢了,不必计较。”她又说:“就好像我,喜欢男色,便大胆追求,只要我有钱有权,谁敢说当着我的面说我不是?”
兰言诗知她误会了,不过也懒得解释了,两人告辞后准备回家,旼夫人听说她住在韩子诚的宅子,便知道她家在哪,说明日会派人上门接她来赴宴。
等兰言诗和程释离开后,她叫来侍女,“你记住她的首饰妆扮了吗?去按她的给我做一套来。”
第二天,兰言诗睡过午宴,起来后就让蜜果给她打扮,她一定要去赴旼夫人的宴。
“确定不让我跟去?”
“不用不用。”她连连摇头
程释瞧她精神奕奕,估摸着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没有再说什么,只交代阿树和蜜果看好她。
旼夫人打听过她的消息后,确定她是韩子诚的侄女后,更加热情。
当晚一见面,旼夫人一看她的打扮,又是一番赞叹。
兰言诗今日未戴任何饰物遮掩面容,朝云髻上戴着铜绿的桥梁钗,后面的发髻上则戴着青鸾衔花金帘梳,一身鹅黄色的锦衣,颈上戴着一串黄白玛瑙的璎珞,腰间左右两侧则是两组玉佩,走起路来,叮当佩环,美艳不可方物,尊贵不可亵渎。
若不是她擡眸对自己笑了笑,旼夫人竟不敢靠近她了。
“妹妹,实不相瞒,昨日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让人去做了一套首饰,你这些东西都是哪里买来的,式样都是我们江北从未见过。”
“这是我自己洛阳铺面做的首饰。”兰言诗一听江北一代没有,于是开口说:“夫人可愿与我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旼夫人一听,觉得大有商机,立刻来了兴趣。
“我可以定期供货给您,您将我的货在江北出售,如何?”
旼夫人一听,眼睛一亮,她都觉得好的东西,自然是尖货,“可以细聊。”
“好。”她这无意间,又给蜜心和柳云霞谈成了一笔大单子。
旼夫人的晚宴,比她从前去的那些,有些许不同,美男如云……
她们开席时,还有一个穿着粉色薄衫的美男。站在房间正中舞剑,那薄衫的领口开好大,将他胸肌全露了出来,舞起剑来,柔媚又带着英气。
舞完剑,他自己走了过来,对旼夫人和兰言诗行了礼。
“主子,今日这位美人贵客是?”
“你叫她兰夫人便是。”
“柳雾见过兰夫人。”他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公子不必多礼。”
旼夫人见他脸上红云密布,笑了笑,倒也理解他的心情,并没吃醋计较。
她与柳雾心中都有数,这不是她们能招惹的人。
旼夫人依照平常那样起身给他让了坐,他也不客气地坐在主子的位子上,变成了旼夫人的人肉椅子。旼夫人坐于他怀中,她还手直接伸进去美男怀中,摸了两把腹肌。
兰言诗见她眉开眼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快,忍不住开口:“旼夫人。”
两人嬉闹着,心思已经不在兰言诗身上了。
兰言诗很执着,继续说:
“我有一个朋友。”
“房事不太顺利。”
两人突然停住,回头看她。
站在她身后的蜜果睫毛颤了一下。
阿树默默撇开了头。
小姐有时候说话,嘴也没个把门,吓死她们老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