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2 / 2)

郁金堂 青衣呀 2103 字 6个月前

“论看账,我不如你,昨夜你提了我才想到,顺数往上加,对错无从得知,非得设个验算的法子,两下里对照,才能又快又准。”

“这东西拿回去咱俩一道推敲罢。”

瑟瑟将脸枕在手臂上,趴着窗台,喃喃道。

“银钱是一方面,再说白袈裟与谶言,不过造势而已,前朝没闹出纰漏,本朝也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与府监结下梁子,有圣人一日,就要骑在我们头上,令人烦恼,可要说单为他,就盼着圣人早日驾崩,我也不安乐。”

武崇训讶然,“你竟转了性子。”

“那不是随了表哥嘛!”

瑟瑟谄媚地冲他一笑,“连我阿娘都看开了,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武崇训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得瑟瑟不好意思起来,推攘他道。

“府监定然还有后手,我瞧你那道裁减官寺的折子暂且不必上了,不然打草惊蛇,再瞧瞧他到底玩的什么花样。”

武崇训嗯了声,“一来再瞧瞧,二来嘛……”

他眼皮子往外头一扫,“隔墙有邻啊。”

瑟瑟瞬时通明,喜滋滋跳下软榻便要迈步,却被武崇训擡手挡在身前。

“诶——你就这样见人么?”

扬声叫丹桂进来。

“替郡主梳妆,再写一张拜帖拿去隔壁,请宋主簿并他朋友过来用饭,就落郡主的印章,他要细问,便道我也在。”

顿一顿补充。

“他们院里当有梅花,去时问人讨一枝来。”

瑟瑟低头看自家有何不妥。

原来方才在狐貍皮上磨蹭半天,衣裳凌乱,露出了光裸的小腿,豆蔻忙开箱子拿新的替换。

武崇训踱步到铜镜前照了照,鬓发还算整齐,红衣玉带精神焕发,从镜中窥她容色,大约是兴奋的缘故,眉眼张扬,不必上妆亦闪闪发亮。

故意道。

“他虽没讨到御前的差事,到底是个翩翩才子,面如冠玉,又最擅长在女人跟前装可怜,郡主要没个防备,只怕着了他的道儿。”

“进京头一日我便与他打过照面!”

瑟瑟被豆蔻架住不能动弹,烦闷地向杏蕊求助。

“那时住在驿馆,大家对坐喝茶,隔着张台子几尺远,也不曾遮掩,这会子反倒讲究起来了!圣人召见郭元振尚且掀帘呢。”

上回在石淙便吃了大亏,叫人看个底儿掉,还不肯学乖!

武崇训拿玉簪在她头顶轻轻一敲。

“你拿什么比圣人?那时他为府监奔走,自不敢蠢动,如今可不同……”

瑟瑟愤而打断。

“什么不同?表哥知道成了婚的公主可豢养面首么?”

一句话惹得他手上重重加力,恨道。

“有贼心没贼胆,专会嘴上逞能!”

瑟瑟皱眉哎呀。

他心疼地拿大拇指揉了揉,摇头自语。

“就算你是铜墙铁壁,万一人家色迷心窍,动了真心,你怎么办?”

瑟瑟咬着牙横他一眼,并不搭话。

武崇训便默默缓步退开。

就见丹桂能干,这会子功夫,已着人在院子里扎了一座凉亭,四面用竹篾撑起乳白细纱,再摆两枝七星灯,仿若北斗相对,又一个青衣的婢子站在墙根,抱着一大捧几有她人高的粉色梅花。

他走出去便赞叹,“不过是宫粉,竟这么香。”

手抚着花道,“可惜颜色不足,再深些就好,出门可带了梅瓶?”

朝辞摇头。

“只带了一只白地牡丹纹梅瓶并一只蓝地卷草的,都不相配。”

武崇训十分遗憾,“便带一只白釉的也好啊。”

转头瞧屋里,瑟瑟已然梳妆起来。

红烛高照,把她的侧颜映在窗纸上,因在生气,顾盼神飞,灼灼有辉光,便觉得不为她添一抹红实是辜负了。

略一思索,伸手道,“去借郡主的胭脂。”

朝辞嘿嘿直笑,反问道。

“公子怎不去?奴婢什么阿物儿,不敢进郡主的闺房。”

武崇训好气又好笑,骂他滑头,转身向丹桂作揖求助。

“烦姐姐替我拔一拔刀,劈两节竹枝。”

丹桂笑着避他行礼,回房拿刀便去,不多时带来两截手腕粗细的竹子。

武崇训接过来比划比划,长短还算合适。

摘下腰上小银刀烧红,伸进去捅穿中间隔膜,在表面绿皮上略作刮刻,放平了瞧瞧,似是不妥,又叫朝辞去溪水边捡些砂石投入,如此调整再三,才插进梅花,修了修枝条。

自抱着胳膊看了两回,绿瓶白底的卷草,清新有余,色调还是不足,遂啧了声,不得不进屋。

瑟瑟瞧他来,故意拈起一对密密红珊瑚珠嵌绿松的耳环,长长一挂,上头大珠浓艳,底下碎珠分了几缕,缱绻纠缠,提起来比着,直落到肩膀。

她也压根儿没用胭脂,就仗着红唇与珊瑚呼应。

武崇训还没开口,她拿起胭脂盒往他怀里一扔,捂着心口发狠。

“等我刀剑使成了,谁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一刀捅了他。”

那副自家受了委屈,还顾念他的倔强模样儿,挠得武崇训心里痒痒,才要凑来亲昵,朝辞已在门口催他。

“公子,宋主簿就快来了。”

“快快有请——”

他一展袍角,大踏步出去,紧紧捏着胭脂盒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