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2 / 2)

郁金堂 青衣呀 2318 字 6个月前

瑟瑟伏在妆台上吃吃发笑。

武崇训也闹个大红脸,起身道,“我出去瞧瞧那边角上妆楼如何了。”

“我也去!楼上能看见二姐家。”

两人就在郡主府里消磨了一天。

瑟瑟对正院极之满意,因除了温室,其余皆照枕园复刻,也同样命名,也挂牌匾,简直像没搬家,温室里花树芬芳,半是幽蓝,半是殷红,顺便折了两支回房插瓶。

瑟瑟托腮看他摆弄,“表哥插的就是好看,三两支,摇曳多姿的。”

武崇训回首一顾。

瑟瑟打扮俏丽,左边耳洞塞米粒大的青金石,右边挂大串赤红珊瑚珠,两厢里对照,蓝的深幽,红的炽烈,这样刁钻搭配,实在少见,在她身上却很调和,宝石再璀璨,敌不过她艳光灼灼。

他早疑心她起了这么个大名儿,又知道他喜爱蓝色,怎么老不见戴青金?是专要避讳么,偏正日子上了身,不禁心头荡漾,伸手在她耳廓上抚了把。

“这颜色难得。”

顾着说话,手里小剪子一不当心下错了,咔地给芍药削断了半朵。

“哎呀——”

瑟瑟跳起来,凶得张牙舞爪,“就这朵开的最好,全赖你!”

“赖我赖我。”

如意云头的衣袖抹在她肩上,“大不了随便你……”

瑟瑟拈着残花心疼,顺手捋过心口,却发现手底空空,珊瑚珠串忘戴了。

“诶,昨儿脱深衣时还在啊。”

这东西要紧,原是众人眼皮子底下定情的信物,两人都看重。

武崇训帮她找,妆台上整整齐齐,首饰是杏蕊收拾,几个小匣子打开,都是一色一套,红归红,蓝归蓝,珍珠归珍珠,青金也单有一盒。

瑟瑟摇头,“这件我日日戴着,跟那些不成套的。”

翻半天还是没有,武崇训不当回事。

“待会儿再找罢,真丢了也没什么。”

大拇指指自己,“再给你做就是了。”

瑟瑟笑的眉眼都眯缝了,挽着手依依说话,讲两声笑两声,甜的冒水儿。

瑟瑟的婚事顺心如意,第二天起来连门都没出,就在卧房里消磨,李家上下听说,都很满意,转过头就把李仙蕙围住了。

地龙太热,窗子开了两指缝隙,李真真搂着一筐零嘴咔咔吃吃。

韦氏倚着软枕,一句句问。

“嗣魏王是个什么意思?才来时明明对瑟瑟殷勤有加,大家看在眼里,怎么一忽儿就要娶你了呢?偏你又肯答应。”

“他竟敢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李重润头回听说,瞪眼便骂武家人无耻,话音未落便被李真真接了口。

“他哪有那个脑子?二哥别急,这里头有个缘故,不过口说无凭,下回你见了他,随便聊两句便明白了。”

众人愣了下,全笑起来。

朝野都说武延基笨,李家人自然也听说了,可到底是女婿,自己骗自己,也要说他大智若愚,或是性情太过宽和,才显得老实。

李仙蕙拧眉看了李真真一眼。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出阁?”

李真真着了慌,匆匆向爷娘点了点头,跳下地,拉住莲实就往外走。

“你问二哥,跟他商量去,东宫这么漂亮,我还没住够呢!”

一溜烟儿跑飞快。

李重润哭笑不得,在她撇下的藤框子里翻了翻,捡出个榧子玩着。

“依我,阿娘身边不如留下个贴心小棉袄罢?三娘年纪也不大,晚几年就晚几年,让我享享有姊妹的福气。”

李显和韦氏哪能不同意。

李显道,“自是晚点好!自家哪有娘家快活?”

他在家从不用储君的自称‘孤’,一切尽如从前。

“我姑姑是太宗掌珠,照理说驸马甚好,乃是房相的小儿子,幼承庭训,又年貌相当,本以为是一桩美满婚事,偏偏驸马的性情板正无趣,与姑姑过不到一块儿,后头姑姑私通辩机和尚,白绫赐死,那和尚也惨,遭了腰斩,赫赫房家,就此家破人亡。”

李显平日讷讷寡言,难得讲这么大一篇话,儿女都愣住了。

韦氏吓了一跳,走过去拍他腮边。

“呸呸呸!快住嘴,多不吉利!”

李显推开她手,平静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武崇训瞧着好,但时日尚短,不知究竟。武延基么,心思简单,倒是好事,可是阿耶这句话,你们千万记住。”

转头认真端详李仙蕙和李重润。

“回来,阿耶没别的指望,只想全家整整齐齐,不管你们犯多大的过错,私通也好,贪赃枉法,哪怕被人告谋反,有阿耶在这里,一定信你们,护你们,往后阿耶不在了,你们姊妹兄弟四个,把臂同游,不准窝里反。”

李仙蕙听得泪眼朦胧,又自感幸运。

阿耶信她,由着她摆弄局势,由着她自捡婚事,从没过问一句,司马银朱说他庸懦,可李仙蕙认为,能放手,亦是人君之相!

她转头看李重润,却见他的视线已经投向广袤的天宇。

九州疆土卷轴般徐徐展开,青绿山水,汤汤长河,成千上万米粒大小的人在田地劳作,热火朝天地喊着号子,唱着歌儿,他想踏足每一寸国土。

“三郎……”

韦氏有些忸怩。

“何止四个?重俊、重茂年纪虽小,也是聪慧的。”

李显比她还别扭,羞涩地探手去牵她,带了点霸道和坦然。

重润、仙蕙面前,他格外地不肯提起另外还有妾侍儿女成行,因为他们两个都太能干出挑了,显得他的心有旁骛毫无必要。

“说起来,重福二十二岁了,得亏在房州不曾定亲,不然麻烦。”

韦氏随随便便道。

“那时定了也就定了,门户低微些不妨,只要他喜欢。”

李显也做差不多打算。

“我瞧重福常与武家两兄弟一处玩耍,恐怕也不急切,他的事情拖一拖,万一圣人要压重润的婚事下来,长兄尚未婚配,亦是个借口。”

到窗前远眺,东宫虽在紫微宫内,但与街市只隔一道重光门。

不同于内宫重重掩映之下的幽静娴雅,住在东宫,日常鸡犬相闻,尤其这时天色昏黄,热闹的市声渐渐隐没,只有倦鸟呼啸而过,好一派盛世无饥馁,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瑟瑟和仙蕙都是厉害的,真真这性子,要说软和么,又有犯轴的地方,认死理儿,倒叫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