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葡萄酒商僵住了。
显然是没想到市长会这么冷血无情。
他气急败坏地揪住了家庭医生的头发:“你之前明明还很看重她!”
“我之前同样很看重和玛丽珍·安的合作。”市长的嘴角衔着一丝冷笑,“但是她毁了约。她之前让我预先买下南区的地皮,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在我买下那些南区的地皮之前,它们就已经有了主人!”
他当然不会在乎区区的一个萨琳娜和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本就是一个丁克主义者,就算后悔想要孩子,他也不需要一个情妇给他生孩子。
——他在乎的是更重要的东西。
他用枪顶了顶安先生的脑袋上。
“不错的主意,先是借用儿子的名义创办患病儿童的慈善康复中心,借此大量购入那些地皮,后面又骗我说,生长点开发在南区,让我四处挪款买下那些地皮——哈,我承认,我是想借着买卖地皮大赚一笔!可她呢?到头来,这些钱不过是从她的左口袋挪到了右口袋!”
他狰狞地眯起了眼睛。
“是我小看了这个女人!但她别想着把我当成傻瓜耍!我今天一定要她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否则,我会毁了她所珍视的一切。”
陆怡晴眨了眨眼睛。
她好像听懂了。
安夫人从一开始先把南区的地皮买在了安少爷的名下——打着慈善的名号,合情合理——再加上南区本来就不是很繁华,它的所有者为了土地私有制不得不每年都要交一大笔税,安夫人能出钱买下简直是天降甘霖。
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政府会在南区建立一个“城市生长点”的开发计划,正好市长需要钱,她就让他趁机买下那些本就已经到了她口袋里的地皮。
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故意放出生长点计划落实在北区的小道消息来掩人耳目,确保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只等着开发计划一落地,政府的有偿征用赔偿款就会源源不断地落到市长口袋里。
他也许会分给安夫人几成分红,但早在那之前,她就已经狠狠地宰了他一笔。
陆怡晴的目光落到了安少爷的身上。
她突然就懂了。
“弗比斯会带来无尽财富”
聊天记录里藏着的摩斯密码的最后一句代号。
残缺的雕像弗比斯就是安少爷。
弗比斯缺失了双腿,而他同样无法站立。
——他会为她带来无尽的财富。
但这位安少爷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他只是静默地坐在轮椅上,兴致缺缺地打量着眼前的这场闹剧。
他的目光在家庭医生的身上定格了三秒,然后滑向别处。
在某一刻,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陆怡晴弯起唇,冲他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顿了几秒,随后缓缓地移开。
市长没有多少耐心:“我数到三,就开枪。”
葡萄酒商的脸色已经开始扭曲,他想要把地下室埋伏的那几个人喊回来,但动静太大肯定会被发现,剩下的人都在和市长的人对峙,也肯定分不出身心。
他突然有些后悔。
不该提前安排人员把那些警察杀死,说不定现在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但现在已经没有可能了。
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很大的决心,看向安少爷:“如果是那样的话,牺牲也可以是必要的。”
这下轮到市长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你说什么?玛丽珍她怎么敢?这可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可以有很多孩子。”安少爷突然开了口,“只要她想。”
然后他顿了一下。
“但现在,威尼斯死去了,萨琳娜也死去了。”
她可以给出很多很多爱。
只要她想。
总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踩进她的陷阱,一去不回头。
他们会为了她的爱赴汤蹈火。
而她甚至不会为他们流下哪怕一滴泪。
“其实你在安排家庭医生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这是你的人。”安先生道,“她放任她留在我身边,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
市长的脸色陡然难看了起来。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安先生仰起头,轻轻地笑了。
“第一天。”
市长当然不会轻易地就和这样一个女人结为同盟。
他需要更多的保障和调查。
于是他把家庭医生安排到了安夫人的孩子身边。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对他爱如珍宝。
但现在,他听到这些由安先生亲口说出的话。
他才惊觉自己早就被这女人戏耍了不止一次。
——他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忘了告诉你——”安先生的语速缓慢,但一字一顿,“当初,她和副市长一起去看心理医生这回事也是她故意让你发现的,你以为她是借着副市长看医生,其实并不是,副市长没有白骑士综合征,她也没有。”
他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的野心和手段,才被迫装病的,有的病,装着装着就成真了。
譬如瘫痪,因为长时间不走路,腿部肌肉是真的会萎缩的。
此话一出,市长的表情更扭曲了:“你的意思是……”
“对。”安先生笑了,“她所有对我的强烈的控制欲和保护欲都是伪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相信,我是她的软肋。”
而市长,他真的信了。
他相信只要控制住安先生,就能控制她。
实际上,这只是她的又一个陷阱。
为了让他更好地上当。
说实话,像安夫人做事这么谨慎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让家庭医生轻而易举地跟踪并发现她真正想做的事?
不过是——
演戏而已。
市长的脸阴沉下来,半晌,才骤然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还有呢?”
他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
“还有就是,我和萨琳娜一样,都是被她刻意安排的暗.娼。”
他补充道。
“萨琳娜用来勾引你,而我用来安抚你的家庭医生——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安先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羞耻,而是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家庭医生原本作为一个年轻的、优秀的女孩,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如今却因为市长的雄途伟业,不得不困在一个残废身边,她心里自然是有恨的。
但她不会恨市长。
于是她只能恨安先生。
打他、掐他都会留下伤痕,会被洗澡的护工发现。
到时候就会搞砸一切。
于是她的恨意变得更加扭曲。
她把他作为一个可供发泄的玩具。
那一天,她把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到他的面前:“你瞧,我的手指。”
“……什么?”
“我的指甲太长了,得剪。”
不然会弄痛你的。
深入。
疼痛。
不断地深入。
剧烈的疼痛。
他茫然而颤抖地看着她。
她把指甲打磨得很干净。
但那还是太疼了。
……太疼了。
而她只是扬起漂亮的脸庞,微微地笑了起来。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哦——”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
像恶魔的低语。
母亲不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