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对他的殷勤很是受用。

她向他走去。

走近了，陆怡晴才发现他似乎喝过酒。

他的颧骨有些泛红，身上也有一些酒味蔓延出来，但他的精神状态很好。

魔术师小声问：“我怎么感觉这人有点不怀好意。”

陆怡晴淡定道：“不是冲你来的，放心吧。”

明明魔术师比她出名很多，但葡萄酒商脱口就喊了她的姓氏。

并迅速地把魔术师归类为“二位”，这本来就不正常。

魔术师：“……那你还去。”

陆怡晴：“那你可以不去。”

魔术师：“……我去。”

两个人重新进了屋，葡萄酒商作为一位尽职尽责的东道主，从这座庄园的建筑历史以及发生在这里的名人趣事开始说起。

他款款而谈，最后扯到了市长的身上。

“你们觉得我们的这位市长怎么样？”

陆怡晴顿了一下，抱歉地笑笑：“我不是A国的人，他也不是这个城市的选民。”

“不用这么紧张，只是随意聊聊，不是吗？”葡萄酒商的视线和她在大厅的镜中交汇了，“说实话，市长的人挺不错的，他是个好好先生，心肠也好，X市在他的管理下变得蒸蒸日上，不是吗？”

陆怡晴想起之前发生的一连串刑事案件。

……那也许可以算作是管理中的不可控风险？

葡萄酒商看着她笑了：“陆小姐在想什么？那天赛场上的枪击案吗？”

陆怡晴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那的确很危险。”葡萄酒商叹了一口气，“让我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怕，万一要是无辜的人在里面受伤该怎么办？不过万幸的是，结局是好的，善良的人总是有福报。”

他的双手交叠在了一起，短暂地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

这个手势，陆怡晴见过氛围组美女做过，那个传教士做过，还有游轮上的许多客人都做过。

而且，葡萄酒商说“善良的人总是有福报”，但是咖啡馆店长、记者女士和新任的首席执行官都死在了赛场上。

当然，还有嫉妒。

所以他知道这几个人是不善良的吗？

可警方的通告仅仅只是点明了嫉妒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那也就是说——

在这位葡萄酒商的世界观里，另外三个人是死得其所的那种吗？

陆怡晴注视着他。

“那的确很危险。”

“不禁枪的地区总会不可避免。”他耸了耸肩，“人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自保，毕竟凶手也能拿到枪，不是吗？所有人都想为了自保而掌握底牌。”

“说到底，我们这位市长的胆子就是太小了。”葡萄酒商轻笑了一声，“我是说，如果他在竞选总统成功后，如果能向参议院和国会提出点禁枪的提案，不是可以更好地保证我们的安全吗？但他却偏偏拒绝了。——啊，我不是在说他的坏话，小姐，我们这位市长的确是位好好市长，只可惜胆子太小了。”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胆子很小？”

“是啊，他总觉得那些提案不会被通过，甚至还会碰到相应的风险。只是总该有人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吧？我是说，从前的人们还觉得国王也没任何不妥呢。”

他耸了耸肩。

说到底，是有全国□□协会这种操*的存在，支持着那么危险的武器在大量地泛滥。

然后他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似的。

“抱歉，我喝多了，有些不太清醒，就当我是胡说八道的吧。”

陆怡晴道：“没有关系。”

葡萄酒商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似的，又道：“说起来，陆小姐，我这里有位很不错的心理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陆怡晴弯了一下唇：“谢谢您，但是不用了。”

“不必客气。”葡萄酒商道，“我只是担心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在经历了那样凶险的情况下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我是说，陆小姐，你真的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女孩子，你救了很多很多人，我想这座城市都不会忘记你，我也是。”

陆怡晴弯起眼睛，不说话。

“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葡萄酒商问，“我想送你一份礼物，不必客气，什么都行，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就好——你知道的，我上一个月才送了一位舞台剧演员一辆漂亮的小车，不为其他，只是欣赏她精彩的演出，仅此而已。”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多谢你，先生，但这样的馈赠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太昂贵了。”

更别说开枪的是暴怒，而她没法开着一辆车光明正大地上路。

“只是举一个例子而已。”葡萄酒商笑了笑，“或者你可以选一些别的礼物，譬如，一家小甜品铺子？我知道很多女孩都会喜欢这个，你大可以收下我的馈赠，将它当做对于一个英雄的奖赏。”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下。

“这座庄园的第一任主人就是一位英雄，据说几百年前这里发动过战争，而他带领人平息了那场战争，这座庄园就是对他的嘉奖。我不过是在延续这种传统而已。”

陆怡晴道：“很有趣的传统，这座庄园听上去很古老。”

不可否认，他在提到甜品铺子的时候，她确实有些心动了。

“哦，当然，它的历史有上百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她介绍着庄园二层大厅的天花板，这是由几百块镜子拼接出来的，拼接的部分被镶上精美的花边。

当有人在这里的跳舞的时候，镜子里会有上百对同样甜蜜的伴侣随之转圈。

当陆怡晴擡头看去的时候，她在无数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无数个她在注视着她，审视着她，俯视着她。

陆怡晴仰着头，回应着无数个自己的目光。

半晌，她倏尔一笑，于是有无数的微笑回应了她。

明明一点都不恶心。

……暴怒那是什么眼神啊。

“更妙的是，你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庄园后面的赛马场。”葡萄酒商说着，他指了指一台造型精美的望远镜，“你可以用那辆望远镜看一看，里面的风景很不错。”

他殷切地让开了位置，似乎很希望陆怡晴能去看一看似的。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她凑过去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位置。

赛马场果然有人在比赛，有几位骑手正在炫技，在马背上翻飞。

她在观众席上看到了一些宾客，但她没有在那里面看到市长或者副市长，也没有看到安夫人。

更奇怪的是，她也没有看到搭档和他的姨妈。

然后她又突然想到：

去打电话的年轻警官，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她直起身，看向了身旁的魔术师，刚想说什么，他就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天，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陆怡晴的眼角余光也看到了。

有一个黑影掉了下去。

葡萄酒商适时惊叫道。

“……有人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