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然从灰蒙蒙的玻璃向外看,甚至看见了被破开了一大半的房子。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屋顶砸了进去,那个破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一样。
防弹玻璃上还残留着不少黄沙,像是给人的视线加上了一层滤镜,从这里向外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院子的i情况和顾未然想象中的情况差不多。凌乱到找不到和从前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被吹进来的黄沙堆叠得到处都是,角落里面的沙子扑进了花坛里面,顾未然从高出向下看,地面上白骨生物留下来的坑洞都似乎已经被黄沙给填平快了。
到处都是黄色的沙土。
望着地上那几个坑,顾未然忍不住吐槽道:“好了,这下拌水泥的沙子不用去找了,够用。”
院子里面被刮进来的东西显然不止沙子,还有零零碎碎的白骨生物。
一些白骨生物的运气比较好,擦着墙壁飞进来,摔在沙子上面,有一些则运气很差,先是撞到了墙壁,随后才一路砸到地上,直接给自己来了个粉碎性骨折套餐。
把自己摔成了一堆动都动不了的碎片。
下午六点,等风彻底停下来之后,顾未然穿上那身防护服,走出房门,例行公事似的将院子里面那些白骨生物烧掉了。
然后趁热打铁,和父亲一块用拌好的水泥将地面上那几个大洞给填筑了。
现在的天气能加速水泥干燥的速度,或许都用不了几天时间,里面的水泥就会变硬了。
剩下的一部分水泥被顾书然提到了地下室,并带上了放在房子里面不知道哪一个角落里的红砖,将那一面破了个洞口的墙壁重新填补修复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顾未然打开笔记本,查看附近的监控,发现围在自家墙壁外面的白骨生物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都被风给吹跑了。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就是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也是灰蒙蒙的,大约是因为上面也带上了一层黄沙的原因。
好在这场沙尘暴似乎并没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之后的一周,整个小县城都风平浪静的。
顾未然偶尔会从监控里面看到从街角跑过的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行色匆匆,有时候还会在跑动的时候不断往回看,大约是因为身后紧追着不少白骨生物。
哪怕是匆匆而过,也很让人高兴,顾雪望着视频,脸上有点喜悦:“还有人活着呢...”
这一点陌生人的出现,让一家人感受到了和人类世界的联系,就感觉不再是漂浮在世界之外了。
此后的时间,整个世界似乎又停摆了,仿佛先前的那一场沙尘暴就是一个意外。
只有院子里面堆着的黄沙和四处被破坏的建筑在提醒他们,这件事是真实存在和发生过的。
气温下降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了,一直到12月22日这一天,气温表上的温度才从53下降到了50。
收音机里面能够收听到的电台数量同先前相比已经少了很多,但留下来的电台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资讯传出来。
有些单调,但足够让人感到安慰。
12月22日,冬至。
照着顾雪从小的习惯,冬至日要祭祀家中先祖,然后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或者肉圆子。
洛正则更习惯在这一天的晚饭吃饺子。
祭扫香案什么的放在现在也不是现实,放眼看遍空间,里面大约连祭祀用的香和纸钱都没有。
一家人将仪式精简精简再精简,只剩下吃这一个环节。
晚上五点,一家人准时坐在桌边,开始这一顿饭。
“感觉姐姐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过过冬至了。”顾书然咂摸了一下嘴巴,如此评价道。
工作的时候忙的恨不能自己又好几个分身能同时赶进度,连陪家人的时间都很少,更不用说过节日了。
如今天灾来了,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和家人相处了。
顾未然举起手里装着可乐的杯子,笑道:“干杯。”
一家人四个杯子在半空之撞到一块。
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香味,电视机里播放着顾母爱看的电视剧。
一家人吃饱喝足,顾未然走到窗边,小小地拉开了一点窗帘,被外面的情况给惊住了。
她在窗户边站了一会,然后手一挥,将窗帘全部拉开了。
高悬的太阳消失不见,顾未然也忍不住欣喜起来:“看,是月亮啊!”
消失了半年多的月亮,重新出现在了深沉的天空之上。
银色的月辉洒在了这片饱经风霜的大地上之上。
人们记忆中熟悉的夜晚,在冬至这一天,又悄悄回来了。
有时候,黑夜里潜藏着危险,但有时候,黑夜也会给人带来安全感。
饱受作息困扰的人们在看见银色的月光的那瞬间,简直要哭出来,他们在无尽的日光之中饱受折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正常的睡眠了。
这一晚上,在月光的照耀下,很多人都享受了一段舒适的睡眠。
这一天之后,气温下降的速度就仿佛被按了加速键,夜晚的时候,温度相对于白天就更低了。
时不时有微风吹过,人们看着重新悬挂在天上的月亮,忍不住想,极昼都已经结束,那什么时候会下雨呢?
他们在等待一场时隔半年的雨水。
这片土地已经干涸了太久,迫切地等待着一场雨水的降临,来滋润干裂的大地。
顾家人最近找到了新的消磨时间的事情。
围在院子外面的白骨生物实在是有点烦人,索性将大门打开,院子中央放上新鲜的血肉,对方就会拼命朝着血肉的方向蹦跶。
这会穿上防护服,带上喷火器进入院子,就可以轻松将对方全都处理干净。
在新鲜的血肉面前,几乎所有的白骨生物都变呆了,一家人轮流干活,没几天就把家附近的白骨生物全都给处理掉了。
又过了几天,顾未然看见空荡荡的邻居家搬进入了几个人。
那几个年轻人都是翻墙进去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原主人。
但在这灾难叠起的世界里面,这些事情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空置着的房子,那张房产证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
虽然现在天气凉爽了许多,每天的温度差不多就二十来度,和初夏的气温差不多,不用开空调。
但顾未然仍然担心自家的装修会像之前那样引来一些不速之客。
不过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一行年轻人似乎自己也带了不少物资,几天的时间,都没有看见对方从房子里面出来过。
两边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又不出面打扰对方,紧挨着的两栋房子达成了奇妙的和谐。
1月4日,小年。
如今还想找到过年过节的氛围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如今不光没有雪,甚至一家人都还穿着短袖短裤。
一点属于冬天的感觉都没有。
最近让人开心的事情倒是有几件,一家人面对这样的节日,也多花了几分心思去准备。
这的准备,大概也就只能在吃上面下点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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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
小云一行人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秋高月虽然是掌管整个避难所的负责人,但她性格温和,说话也不强硬,为人如春风一般,让人感到舒适。
这里面的人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不多,一直到小云一行人来了之后,才增添了一点人气。
小云几个人刚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后来发现人们都挺好相处的,心中那点隔阂也就很快消失了。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里的物资的丰厚程度。
小云这几个女生聚在一块说卫生巾怎么用才能节省一点的时候,原先就住在这里的女生笑了笑:“其实没关系啦,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呢,秋姐说她都处理好了。”
说着,女生打开手机,给她们看自己拍摄的物资的照片。
堆叠在房间里面的,那一层层像小山一样高耸的卫生巾。
望着那数都数不清的数量,再看看自己手里面这点少得可怜的卫生巾,一群坚强到之前再苦再累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女孩,此刻却哭了。
“不瞒你们说,我之前都思考过要不要吃药将月经推迟...”
一个女孩泪汪汪地说道,她擦了擦眼泪:“现在我就可以放心了呜呜呜...”
重新回归群体的生活显得十分舒适,这里安全又安静,没有可怕的鼠群会追在你的身后试图啃噬你的身体。
这里的食物也很充足,不必每天数着数量吃饭。
尤其最近的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每个人的心情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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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地铁站台之内。
经过了小半年的光景,靠着坑蒙拐骗走到这里的人,原先留在这里的人竟然还一直生存了下来,他们当然发现了小云一行人逃走的事情。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对方也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个地方去,小团体的人也就没有追出来的意思。
小团体的人横行霸道惯了,剩下的人被他们压榨的苦不堪言,但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只能一直跟着对方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区域之内。
先前那个发疯的女人的丈夫和儿子还在这里,但他们的生活并不好。
女人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坏,无论哪边人都很排挤这对父子,他们渐渐的就成为了这个地铁站里面地位最低的人,谁都可以去欺负他们两个人。
父亲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泄愤,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但他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想要生活下去是很难的一件事。
在这里虽然会被排挤,会被人白眼,但只是苦一点,活下去还是不难的。
只是最近这些人越来越过分了。
或许是因为来的人少了,可以抢到和骗到的物资的数量也减少很多的原因,这群人对父子两个动不动就拳脚相加。
男人还在某一天的深夜里面听见对方低声的说话声。
“弄不到吃的?这里不全都是呢嘛?不答应,你就线从那个小男孩开始就好了。”
满满的恶意从对话里面溢出来,男人吓得止不住颤抖,这些人想要吃掉他的儿子!
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男人颤抖着想。
他都忘记那一天他是怎么回到住的地方的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人们就很排挤他们,不许他们住在之前的那个地方。
男人默默带着儿子搬到了离人群最远的地方。
望着神不守舍的父亲,瘦到了许多的小男孩立刻紧张起来,他坐在破破的床垫上:“爸爸,你怎么了?”
男人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儿子,眼泪几乎要喷涌出来。
但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喝水了,眼睛里面流不出泪水来,他颤抖着抱住面前的孩子,痛惜道:“爸爸今天一定要带你走。”
这几天气温已经下降了不少,正是离开的好机会!
男孩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说要带他离开的话语,但他知道父亲不会害他,于是他乖顺地点点头:“好的爸爸,我跟着你。”
这一天夜里,小团体的人吃过东西之后照常发了一顿脾气就去睡觉了,不久之后,整个地铁站台里面就陷入了黑暗,剩下的人也睡觉了。
男人抱起儿子,他们俩就坐在楼梯的边上,因此动作很快地就上了楼。
地铁卷帘门的钥匙就放在一层,男人借着光,将卷帘门打开了,外面强烈的光照一下子就撒了进来。
还好,并不是很热。
男人给儿子戴好帽子,就领着他走了出去。
地铁站台外面的不远处,仍然躺着一顶绿色的帐篷。
男人看见这顶帐篷,心中忍不住一痛,牵着父亲手的男孩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道:“爸爸你看那边,是妈妈和妹妹嘛?”
男人悚然一惊,扭过头去看,并没有看见儿子口中的妻子和女儿,只看见了两件破破烂烂的衣服。
不对,说衣服不是很准确,因为那两个东西还在移动。
再近了一些,男人才发现,那两件他十分熟悉的衣服的骨头。
死去多时的人是不会复活的,更何况这种一看就很不对劲的样子,男人抱起儿子:“那不是妈妈和妹妹。我们快点走。”
白骨还在摇摇晃晃,男人抓紧时间,抱起儿子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跑走了,留下敞开着,完全没有关闭的卷帘门。
死后一直游荡在附近的白骨生物在失去了头两个距离最近的鲜活气息之后还往那边追了一段,但男人跑的很快,白骨生物就放弃了追踪他们。
毕竟他们发现了更加靠近的血肉。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没有关起来的地铁门里面。
照射进地铁里面的光线并不多,显得有点斑驳和阴暗,对于视力不好的人来说可能会是一种负担。
但对于渴求着新鲜血肉的白骨生物来说,这都不算事儿。
它们跌跌撞撞地走进来,顺着楼梯下去。
走楼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因此刚一踩上地砖,两个骨头就骨碌碌地直接滚了下去。
摔在地下二层的地面上,动静还是有点大的。
至少有几个睡着的人就被惊动了,他们从帐篷里面探出头来怒骂道:“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