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牌关，万仙大阵破碎之地。

那足以将整个洪荒世界都拖入无尽轮回的恐怖杀机，随着鸿钧道祖的降临烟消云散。那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足以蒙蔽圣人道心的滔天劫气，亦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迅速消融退散。

天地恢复了清明。

但那早已满目疮痍的洪荒大地，与那遍地的残肢断骸，却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那场圣人之战的惨烈与悲壮。

通天教主静静悬立于虚空之中。

他那双本是被无尽杀意与疯狂所彻底染红的圣人眼眸，缓缓退去了血色，恢复了那独属于上清道人的一丝清明。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早已被鲜血浸透的界牌关。

他看到了那一个个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的熟悉面孔。

他看到了那一道道自破碎仙体之中冲天而起，麻木地飞向那冰冷封神台的黯淡真灵。

最后，他想起了。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在榆树沟后山，在那座宁静的竹屋之前，他与韩莫、与元始师兄一同定下的那个充满了希望的……

“和平盟约”。

“噗！”

一口蕴含着无尽悔恨与滔天悲痛的圣人精血，自通天教主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那颗本该万劫不磨、高高在上的圣人心，在这一刻竟如同最是脆弱的琉璃！

寸寸崩解！

错了！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明明已经找到了那唯一的一线生机！他明明已经可以带领着他那万仙弟子，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康庄大道！

可终究是一念之差！

终究是被那该死的劫气蒙蔽了圣心！

终究是亲手将他那数万弟子都送上了这条不死不休的绝路！

“啊——！”

一声充满了无尽悔恨与自责的凄厉咆哮，响彻了整个死寂的洪荒！

那是一位圣人，在为他那早已逝去的弟子而落下的血泪！

……

“够了。”

鸿钧道祖看着那早已道心崩溃的通天，缓缓摇了摇头。

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仿佛那惨死在他面前的不是曾经与他一同在紫霄宫中听道的数万生灵，而只是一群卑微的蝼蚁。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通天催促道：

“时辰已到。”

通天教主闻言，那早已布满了血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最是惨然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他没有再去看那早已面露不忍的大师兄，没有再去看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二师兄，更没有再去看那断了一臂、脸上却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西方二圣。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将他那充满了无尽悔恨与悲凉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胜神洲。

投向了那早已成为三界之内唯一净土的……

榆树沟。

嗡！

他以无上圣力凝聚了自己残破道心中最后的一丝清明！

他将身为天道圣人的所有骄傲与不甘都彻底放下！

他将自己最后的托付与最是沉重的道歉，化作一道谁也无法察觉的浩瀚神念！跨越了无尽的时空！清晰无比地传入到了那个他曾寄予了厚望的男人的脑海之中！

“韩莫道友。”

“是贫道错了……”

“贫道有负道友的信任，更愧对我那惨死的万仙弟子……”

“自今日起，截教便托付于你了！”

“求你看在贫道与你相识一场的份上，看在多宝、公明、云霄他们真心将你视为道友的份上……”

“替我……照顾好他们……”

……

做完这一切，通天教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面无表情的鸿钧，平静地伸出了手。

鸿钧见状亦不再多言，将那颗早已准备多时的陨圣丹放在了通天的掌心。

通天没有半分犹豫，一口吞下！

随即，他对着那早已泪流?面的多宝、赵公明等人所在的方向，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

转身，随着鸿钧道祖一同消失在了那无尽的混沌之中。

……

“唉……”

太上老君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虚空，发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他对着元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亦是化作一道青烟，返回了三十三天外的兜率宫。

而接引与准提二圣，则是看着那满目疮痍的界牌关，又看了一眼那些被他们强行“度化”，早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截教弟子，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随即亦是返回了遥远的西牛贺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