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廷盯着她的反应,见她如此,心里的猜测便坐实了。
“影卫说有个美妇人曾在大都被人觑到真容,说美得世间罕见。我仔细问了问,那个岁数容貌的女子,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慕妃已经自绝了,师兄。”
容廷皱起眉,语气变得严厉,“你跟我可以不说实话,但萧衍呢?慕妃能假死,难道夜冥就不行?我没记错的话,你给我看过假死药的。天阙没有假死药,但你的父皇有,只要夜卫深入探查,绝对能查出来!我劝你将此事跟萧衍坦白吧,如今北冥已经并入梁国疆域,剩个夜冥活不活,他也不会在意了!”
瑶华咬咬唇转开目光,侧脸的轮廓分明,微微上扬的下巴显露出倔强。
容廷叹口气,深知她的固执,仍继续劝道,“咱们以为萧衍没有起疑心,但你是知道他的,他心细又严谨,你怎知他没记在心里,没有派人盯紧慕妃的行踪?我觉得他已经知道了,知道是你放走夜冥,放走慕妃。他没有问,可能是在等你主动告诉他。”
瑶华猛然转头,急声问,“是,我放走了他!师兄,慕妃和我的母后一样可怜,我实在不忍心杀了她的儿子,况且夜冥……他和我一样……萧衍会同意的,他知道这里头的缘由……”
容廷缓缓摇头,并不赞成她的做法,“你说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但你不说,他心里的刺越扎越深……最后伤了他,也伤了你。”
瑶华无言以对。从一开始她就应该说的,可是萧衍忘了她时,她否认放走夜冥,隔了这么久,还怎么开口呢?
她自觉做得天衣无缝,一年前夜冥突然来接慕妃,她便安排慕妃假死,让她同夜冥离开。
但萧衍其实没有信呢?
如果他在等她的坦白……
她不敢继续想,赌气般的呛声,“我会告诉他,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他!”
容廷笑起来,“你别嫌我烦。瑶华,萧衍可不像我一样心胸宽广,你自己惦量吧。”
瑶华气鼓鼓哼了哼,纵马驰出。
容廷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追了过去。
九月中的南越闷热潮湿,一路向北,日间仍艳阳高照,但早晚凉爽。
瑶华原打算先到齐国接胤儿,再回帝京。走到半路她又改变主意,径直回了帝京。
月华宫里的蔷薇花归于颓败,宫墙角的两株金桂又飘出浓香。
瑶华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手托着腮,盯着飘落在桌面上的桂花。
处理完宫务的闲暇时间,她总是在想胤儿,想他在做甚么,想他有没有长大些,有没有哭闹,有没有想父皇母后。
她等着萧衍回来,一同去接胤儿。
萧衍说攻下桂郡和汉阳郡就会回来,可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他下令放弃南藩,此事在军中掀起轩然大波。
如果攻下南藩、俘获皇族,南越的军心将被瓦解。可他下令撤军,绕远道去攻南部城池,众将领只觉匪夷所思,除却文钦,所有人都反对。
登基至今,他的君威首次受到质疑,但他始终没有松口。
僵持一日,众将领实在拗不过,在文钦的暗示下无奈领了旨意。
瑶华一直在天心阁等待,直到天黑,南池亲自过来,向她详细描绘了君臣争执的场面。
她只待了一日就离开了。
如今半月已过,仍未等到萧衍回来。虽然他每两日就有信来,但她仍悬着心,怕他会受伤,怕战事不顺,怕突生变故。
天边,一轮新月如弯弯娥眉。
瑶华倚在窗下,垂眸沉思。
桌子上,一只小小的黄花梨百宝嵌文房盒,盒子上了锁。
终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迈进宫门,疾步走近,她伸出削葱般的玉指按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