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纵马疾驰,在鹤江换了马继续赶路,到达镇沅时已过午夜。
天心阁灯火阑珊,门口的夜卫见了瑶华连忙行礼。
“嘘!”瑶华嘘声阻止,缓步登上楼梯。
“你怎么还连夜赶路?”
萧衍着中衣,站在三楼的楼梯口,从瑶华的角度看过去,更显身型颀长。
“我都歇了两日了,正好活动活动经骨。”
瑶华不疾不徐道,和他携手进屋。
房内点着两盏紫檀花间词宫灯,幽静娴雅。书案上,博山炉顶轻烟缭绕,一册打开的书页尤有余温。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瑶华合上书,语气略带责备。
“夜里才能看会书,一看就忘了时辰了。”萧衍轻笑道。
窗外,硕大的玉盘高悬。
今夜是十五,月神节。
和往年通宵达旦的欢庆氛围相比,今夜实在是安静。
静默片刻,萧衍拉着瑶华离开窗户,“安歇吧。”
大军兵分三路,接连攻下南越七城,从东北、正北、西北三面围住南藩。
梁国兵力胜过南越两倍不止,南越地势险要,输在兵力不足。
“我筹谋多年,已到了最后的时刻。瑶华,你说咱们是要乘胜进攻还是围城?”萧衍的语气又缓又轻。
瑶华的回答斩钉截铁,“当然是要乘胜拿下南藩!”
她枕在萧衍的臂上,和他手指相扣。
“只怕段煜很快就会让你兑现诺言,我急着叫你过来也是为此。”
“我知道。”
“我猜,他会让咱们退兵。”
瑶华擡起头望他,有些忐忑,“这样,要如何和师兄、大将军他们说呢?”
萧衍轻抚她的头,柔声宽慰说,“师兄那里不必担心,文钦他们也会理解的。”
瑶华赶了三个时辰的夜路,嗅着安神香,眼皮渐渐发沉,很快陷入梦乡。
但又突然惊醒,惶然发现她又回到了最害怕的地方,万钧巨石压顶,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手里一支细烛发出昏暗的光线。
她惊骇欲绝,为何又被困在这里?萧衍呢?难道他们被白耳军设伏了吗?
她慌忙去寻出口,但绕来绕去都找不到,蜡烛也即将燃尽。
难道段煜要活活闷死她?
她无力地靠着巨大的石柱,随着最后一点微光淹没在黑暗里,身子软绵绵地瘫到冷冰冰的地砖上。
她绝望地抽泣起来。
“瑶华?瑶华?”
瑶华遽然睁眼,对上萧衍关切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又做了那个梦。
“做噩梦了?”
萧衍拭去她的泪痕,将她搂入怀里。
贴着他温暖的身体,瑶华的心逐渐平复,呢喃道,“我总梦到那个梦,萧衍,它似乎已变成了我的梦魇。”
萧衍亲了亲她的发顶,笃定道,“等咱们攻下南藩,第一件事就将东宫夷为平地。到时候我陪你去,亲眼看它消失在眼前,你就不会再怕了。”
她极轻的应了声。
醒来时,天已大亮,萧衍不在床上。
瑶华侧过头,发现他正倚在窗边,背后是明亮的晴光。
“甚么时辰了?”
“辰时。瑶华,段煜来信了。”
瑶华立刻觉出他不同寻常的语气,心砰砰跳起来,忙起身下地。
书案上躺着一封密信,信上,一枚玉牌殷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