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

幸而他是魔神，这一点小小的不适不能令他失控，换个魔罗在此，魔罗之心早在擂鼓般的攻击下失灵了吧。

呵，宵小之徒的暗算。

“重明，我一直忘记跟你说，其实你是一位很好的君王，想必姬姜也是这么想的，她那么利析秋毫的人，如果不是认为你值得，肯定不会尽职尽责地为你处理诸多分外之事……”

山中点了灯，可离得太远，并不能照亮此处的黑暗。

訾灵背朝着他，隐没在黑暗中，只剩一个纤细轮廓。她眺望着虞城，口吻中有轻柔笑意。

“虽然不喜欢追名逐利，可身为君王的每一日，你都在尽自己应尽的责任，不喜欢这个位置、却仍然维护着魔界安稳的你，真的很值得钦佩。”

重明注视着她的侧脸，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却还是认真听着。

许是瞳孔适应了山中的昏暗，他渐渐能看清訾灵颤动的卷翘睫羽，漂亮的小辫子垂在肩头，少女总是喜欢把发带编进发间，跑动时细长带子随风飞舞，她偏爱红色的发带……

重明目光定在发带上，视线一凝。

“从前在息魔涧，你跟我说过你不喜欢外面，当时没有跟你说，其实这世间大多地方都如你理想中那样安宁祥和，只是不巧，你所见都不怎么美丽。”

“就当是为了维护你的理想国……”

訾灵上前两步，蓦地转过身，展开双手，万家灯火就在她身后，明亮璀璨一如她的笑意。

“试试爱这世间吧。”

重明瞳孔骤缩。

数万灯火如星汉熠熠，挤挤挨挨在一座城池中，他看到熟悉的长街，从前三式者院晚课结束，訾灵总拉着他去吃夜宵，长街尽头有一个酒肆，酒旗颜色深浓……

跟訾灵的发带一个颜色。

——红色。

再度生出心的第一眼，他看到爱人的发带，和烟火万色。

“怎么了……重明？重明！”

訾灵伸手在他眼前猛晃，见他一脸忡然，迟疑道：“我说错什么了？”

“……哈。”

重明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他弯起了眼睛，虎牙若隐若现，愉悦之意满得快要从眼眸中溢出来。

“我，生出过心啊。”

訾灵愣了下，点头道：“对啊，生出过，所以第二颗心无法诞生不是你的过失，也不是你比别人冷血……”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你想起来了？”

“嗯。”

他像只得意洋洋的大型犬，毫无形象地揽住少女腰肢，弯腰在颈窝蹭来蹭去，“喜欢，好喜欢……你说过喜欢我……我们是恋人……”

“是吗？”訾灵诧异万分，“那，那也算数？”

“算数。”少年魔神的胸腔低低震动，落下一连串低沉悦耳的笑声，訾灵把脸颊贴在他胸前，听到了擂鼓般的心跳。

“好听吗？”重明眼睛亮亮，期待地看着她。

訾灵闭眼夸：“好听，如闻仙乐，不同凡响！”

心跳能有什么区别呢。

她贴在重明心口，又听了一遍。

真好听。

上山的魔神殿下和下山的魔神殿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他抓着訾灵的手，一点都不见外，细细揉捏每根手指，捏完放到唇边亲一口，端详的时候格外认真，认真到訾灵怀疑他想找出每根手指跟三年前的区别。

“你忙完了，记得来魔宫找我。”他肃然道。

訾灵也一脸肃然，“当然，我发誓。”

两人牵着手下山。

走着走着，重明冷不丁道：“成亲的事是否要知会沧澜宗掌教？”

訾灵认真想了一下，“应该还是要的，毕竟那是我爹。”

重明：“成亲时岳丈要出席的。”

訾灵：“也对，那我到时候带你回去见见他们……”

重明：“你曾还说，要在息魔涧给我建一个沧澜宗，如今息魔涧不为我打开，这个承诺怕是无法实现了。”

訾灵：“那真可惜，不然我在魔宫给你建一个吧？”

重明：“也是不错的提议，不过岳丈或许会有意见……”

訾灵：“他能有什么意见……”

完结咯！大约还有一章番外，补充一点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