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闻言立刻转过身来查看情况,接过符纸看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没,并没有被损毁。”
梵音也接过看了一眼,想到什么说:“你刚刚有没有感觉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好像有?”夏梨疑惑了一下,又肯定,“对,是有。我刚刚拿这张符的时候就感觉好像被什么小虫子咬了一口似的。”
梵音了然解释:“不是虫子,是这上面的阴气。”
夏梨的体质比较特殊,相当于天然带一点辟邪除祟的能力。所以阴气偷偷作乱想要咬她之后,反而被清除了一小部分,不是什么大事儿。
几人没在这里拖沓太久,梵音这回下手有点狠,自然也是和司玄商量过的,给人弄晕最少明天才能醒过来。
她还记着说好的时间,看了眼月色大致推算,离十二点也就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拿了符纸,原本过不去的屏障顺利通过。
这样一张符纸还是有次数的,只能用一个来回,晚些他们出来之后再想进去,这两张符就废了,没法儿让他们再次进去。
梵音默默记下纹样,准备后面再研究。
后山这块蜿蜒曲折,绵延着好几处起起伏伏的山脉,不过好在一群人走过留下了痕迹,可以顺着这条路摸过去。后山更像是一座茂密又庞大的迷宫,在这夜色加持下显得愈发神秘,安静到了诡异。
这个季节虽然不是蝉鸣最为躁动的时候,但也应该不至于偌大的山林中一点动静都不存在。几人越走越小心地观察附近的环境,一个个握紧自己手中的武器。
“请诸位来宾同祈神灵,请神仪式正式开始——”
一声带着沧桑的老年女声嘹亮响起,伴随着一声唢呐的长吟。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向前一小段距离,紧接着不由得有些窒息。
一条长坡之下,一小方村落被笼罩在内,前方的空地旁挖出了一条长坑,木棺和喜轿同时摆在旁边。空地两边围站着外寨那些穿斗篷的女人,她们沉默的举着手中油灯,头低下去。
村长和另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一起,两人牵着自己不明所以的小孙子站在一旁。后面也围了一群嘉宾不曾见过的面孔,粗数过来不到百人,其中男人就占了八分。
梵音微微挑了下眉。
夏梨皱着眉压低声音道:“原来村子里的男人都在后山住着?”
这可真是奇怪。
最为奇怪的还要数坑前的那个坐着的男人,以及他旁边看起来就神神叨叨,让人联想起以前传说里每个村子里都会有的老神婆。
她的打扮与其他人有很明显的区别,要显得神秘雍容得多,手中持着一根比人高出半截的木杖,杖上花纹缠绕复杂,顶端镂空的半月中间还吊着一颗比拳头还大的珠子,隐隐泛着光。
梵音眯了眯眼:“居然是师婆。”
师婆,也是俗称中懂得画符念咒,请神问命的巫婆。从前基本上每个村落都会有这样一位平日避世不出,神秘无比的老师婆。
不过师婆这角色,名声很两极分化,信的人觉得她们真的能够请神问命沟通天地,为一方村落求来福祉。不信的人觉得她们就是在装神弄鬼,实际就是神叨的骗子。
梵音本以为这世界比从前发达那么多,大概早就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了,没想到后来才发现自己也是考虑的有些浅薄。
大山依旧存在,走不出或者不想走出去的人也存在,那一些听起来古老而神秘无从求证真假的人也必定存在。
至少这个村落是很信这些的。
现在这模样,像极了某种邪/教聚众。
梵音话音刚落,么东西,紧接着猛地擡起头张开双臂:“神啊!请聆听我族呼唤!替我族解除封印!”
三面围着的人齐刷刷跪了下去,男人们双膝跪地腰板笔直,双手合十一同开始默念什么。女人们整个身体跪伏到快贴合地面,一动不动,面对着深坑的方向。
几人担心被注意到,还没来得及后撤,面前刮过一小阵风。
司玄收回手:“没事,不用藏,他们看不见。”
几人默默:“……”
司部长牛逼。
李霄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看着那些人朝他们这方向跪,偏偏也没办法挪走,小声道:“咱们该不会折寿吧……”
其余几人:“……”
【我跪了,我真的服了,李霄你到底什么脑回路[呲牙][抱拳]】
【好好的刺激气氛被这句话全破坏了,你小子行啊你小子】
【他喵的我刚被这阵仗吓一跳,转头你小子来这么一句,不仅不怕了,还有点想笑】
【所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我去?挖这么大个坑,该不会要埋人吧?】
【你们看到没有,坑旁边有个喜轿,喜轿后头还有个棺材!他们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要埋新娘吧?就算是结阴亲也没必要闹死人的地步吧?不是主要给死人冲喜?】
【家人们,别这么认真讨论了,我要带入了,我真的开始害怕了[惊恐]好几次想关了还是没退出去,妈的我是真自找罪受】
【又怕又爱看是我本人了,已经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了,封印!】
【众所周知,鬼进不来被子[狗头]】
师婆小声的碎念越来越大,后面几乎声音就在整个山里回响了,声音听的很真切,但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大概能理解是一首不知是哪种语言的歌,带着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毛骨悚然感。
梵音皱眉回想。
很多师婆会唱的请神歌都不一样,没有什么具体标准,她曾经听过很多种,但和耳边这首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这语言她从未曾接触过,也不明白歌词的含义。
【我苗疆的,我也没听过这首,不过以前村子里有人去世的时候听过祭司唱过,能勉勉强强听懂其中几句的意思。刚刚有一句是在唱:请神灵助我族打破大山的诅咒……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啊啊啊啊苗疆姐们儿你又来啦?感谢解惑!】
【真的有什么诅咒吗?】
【默默揪紧被子】
【大山的诅咒?妈耶好吓人】
“哦喽哈哩咧……哈撒那哈哆……哦啰喏啊……撒哩哆啰……”
师婆唱着唱着,开始跳起了请神舞,身上的银饰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场跪伏着的女人们却是不自觉颤抖起来,想起了一些很黑暗的经历。
梵音听着听着,脑海中某根弦仿佛被触动,笃定道:“刚才那句我听过。”
她重复着哼了其中一小句,反复来回几次,眸色一深:“想起来了。”
她就说为什么其中一句听起来那么耳熟,就感觉曾经好像也曾听过类似的话语。
夏梨莫名有些紧张:“是…什么意思?”
“这句歌词的意思是……”梵音顿了顿,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敬命予神,以渡吾魂。”
“嘶——”李霄下意识抽了一口气,又立马捂住嘴。
她忽然想起了曾经某个村落,也是如此信仰着某种东西到了一个仿若妖魔的状态。他们不想死,祈求着长生不老,便会在死前请师婆出山,从别处借来一条命,以当做自己的命,偷天换日。
这种其实差不多也和借命一个意思了,借命是指将对方的命数与自己的命数更换,这种人一般就是自己身体不太好,容易早死。而请师婆这种,就相对来说更直接些,就是想找个替死鬼替自己去死,以此蒙蔽天道。
荒唐至极。
此刻她也看出了点这村子的诡异之处来。
趁着现在没有人注意,梵音悄悄开启阴阳眼,望向山中。只一眼,便愣住,露出有些古怪的神情。
司玄注意到她左眼变成了白色,唯独中间还剩一点黑,很快又褪去。他低声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其他人闻言也看了过来。
夏梨抿了抿唇问:“怎么样梵音姐,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梵音迟疑着点点头:“…嗯。”
见几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她难得有一瞬犹疑:“那些…原本生活在后山的人,灵魂最少也有一百多岁了。而且……”
苏则丞目不转睛:“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之中……”梵音狠狠皱起眉头,还是补完了后半句话,“有人是男身女魂,有人是女身男魂,被禁锢在那副躯壳之中,无法逃离。”
这下几人不得不相信,村子里似乎确实有着某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