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2 / 2)

问到他们家的地址之后,梵音就带着舒泠离开了。

路上,舒泠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姐姐,那个…贺衍,才是我要找的人吗?”

“不确定,先去看看。”梵音只说。

当舒泠犹豫的情绪是偏向贺桁并不是她要找的人之后,梵音几乎是迅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贺桁并不是她要找的人,而偏偏舒泠的主命魂枝在他身上,或许是有人移花接木。

当然,这只是掩盖了恶毒本质的好听说法,直截了当一些的说法就是,他找人借了命。

毕竟她也不是先知,在感受到那股特殊的气息,再加上舒泠自己都说自己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脉存在,她就没太在意了。

梵音平日也不会没事随便开个阴阳眼看人家的身体构造,当时注意力也都在陈涵安身上,没有太关注贺桁本身。

而刚刚,她看了他的身体。

舒泠的主命魂枝确实在他身上,藏在他骨髓干细胞中间,只是那些干细胞间虽然像,却也有细小的差别。梵音可以断定,那些带着魂枝脉络的干细胞,都不属于他。

一部分魂枝脉络附着在心脏处,减缓了他心脏跳动的速度,造成了一种他心跳比常人都慢的假象。事实上,他的心脏与常人无益,因为这次落水,久违的冲开了这点掩盖。

而最重要的,是梵音看到他身上萦绕着的,不属于他的气息。那是一种接近水青色的气,如同一个小型灵场,汇聚在他身体中,无形的滋养他的方方面面。

刚刚高元说,贺桁小时候确实生过一场重病,大概六岁多,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年,贺衍刚好八岁。

从前梵音也接触过一些被借命,或者借他人命者,大多都是一家中不同分支的两脉,说不好贺桁自己到底清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好运原不属于他。

不过这件事,付岚多半知情。

“哦,忘了给她解开。”梵音定住付岚xue位,刚刚问到想要知道的内容就离开了,没注意一旁被按着坐在那的付岚。

她就说刚刚走的时候,为什么高元一脸欲言又止,想拦着她说些什么,又不敢拦的表情。

不过无所谓,最多再过三个小时就能自动解开,让她坐在那等着都是便宜她了,权当磨炼心性吧。

贺衍一家早就搬出了老宅,与贺家其他人也少有来往,夫妻二人倒是和睦。贺衍的父亲经商这块也比贺桁的父亲要擅长得多,目前生意做的还算红火。

夫妻二人也只有贺衍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就盼望着贺衍能够好好活着,争取哪天恢复健康。

去之前梵音没忘了准备一些礼节,不然贸然拜访确实不太礼貌,前两天司玄生病时陆续有人来看过,也带了东西。她凭着记忆在那些里挑了几样买,顺带买了个果篮,据说是现代人送东西的标配。

贺家住的自然不差,半山别墅安保森严,保安问了她们的来意,还要先打电话征求贺家的意见。贺母听见有两个年轻女孩想要见她,本觉得莫名,刚想婉拒,就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女声说这件事和她儿子有关。

贺母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放行。

她们到时,别墅的大门已经打开,站在门口的却不是保姆,而是贺衍的母亲涂晶艳本人。

她虽也是一副富太太模样,可对比付岚的张扬精致,她显得内敛而憔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在看到她们俩时,明显的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两人如此年轻。

“贺太太,您好。”梵音颔首。

舒泠也反应过来,跟着叫人。

涂晶艳迟疑:“你们是……”

梵音上前一步,习惯性脱口而出了从前那一套话术:“在下名唤梵音,帮友人寻人时无意认识贺桁先生,听说他兄长贺衍先生患有不明顽疾,困扰多年。正好在下略懂医术,便斗胆问了住址,贸然来访,还请见谅。”

梵音说话留有余地,这样万一弄错了人,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涂晶艳恍然:“原来是小桁的朋友,这么年轻就当医生了吗?”

梵音:“从小承师,早前也与师父行医救人数年,大大小小病症都有见过一些。”

梵音并没有夸大,虽说她医术不精,不能达到师父那种“活死人,肉白骨”的境界,但流连尘世数年,确实见过许多病症,也确实亲手诊治过一些病症。

不过她觉得,可能与现代科技相比,她的手段也许并不适合现在的人。在这世界也就选择低调,一切交给现代医术。

涂晶艳哑然。

她倒是相信她的话,两家虽然早已没什么交集,但小桁那孩子是个心善的,这些年也陆续帮忙留意介绍过一些名医。

只可惜,贺衍的病实在太过离奇,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检查不出什么异样来。

涂晶艳反应过来,请她们进去。

保姆接过她们带来的礼节,涂晶艳寒暄几句客气,带她们去贺衍房间的路上,想起问到:“可以问问梵小姐老师是谁吗?在哪个医院工作?”

贺衍的病几乎国内与之相关领域,有名气没名气的,涂晶艳都见过了。她确实没有听说过谁手下有个叫梵音的优秀学徒,不至于不信任贺桁介绍的人,不过总归要打听打听情况。

梵音嘴角维持不变的浅薄笑意顿了顿,跟她解释:“师门并非中西医业,我们是玄医。”

涂晶艳当然知道玄医是什么意思,贺衍病的这些年,他们是大大小小医生能看的都看了,也意外接触过一个玄医,了解到了玄门的存在。

只是那个玄医说他医术不佳无能为力,或许日后迟早会有机缘,等到能给贺衍帮助的玄医。

他们夫妻本来就不太信这些,当时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失望过后再也没找过。

梵音还是给她报了师父的名讳:“贺太太大抵没有听过我师父的名字,他,姓聂,单名一个玦字。”

她师父的名讳放在过去,可谓是响当当的招牌,不少城中甚至还有百姓自发立起的长生碑,被她师父救过的人多到可以按城池为单位来算。

涂晶艳心想确实没有听过,不过像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大隐于市神秘低调。她心态放的很平,能救人最好,不能救也就那样。

反正这么多年,也都这么过来了。

贺衍最初生病的那几年,几乎快把涂晶艳给折磨疯,现在已经几近麻木了。或者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放弃又不可能轻言放弃。

房间里,贺衍睡着,有专业的按摩师在替他按摩,防止肌肉彻底沉睡坏死。见她进来,轻声道:“太太。”

涂晶艳点点头,问他的情况。

现在贺衍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一天有三个小时都算多的,他也基本说不出什么话,涂晶艳见他这个样子都已经哭到哭不出来了。

她心知,或许越来越短了,然后某一天,或许贺衍就再也睁不开眼。

了解了一下贺衍这三个小时的按摩中没有清醒过,涂晶艳也只是平静的颔首,让按摩师出去。她转过身想对梵音说话,看到梵音的眼睛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梵小姐,你的眼睛……”

而旁边的这个更年轻点的姑娘,反应就更为奇怪。她几乎浑身都打着颤,眼泪蓄在眼眶里,和梵音的声音碰撞在一起。

“是他。”

“是他…”

舒泠看着床上的人,她曾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转世后会完全变了长相或许也不足为奇。现在却清楚,这只是她为了说服自己的合理化说法。

床上的那人,和她记忆中数次挡在她身前,不知为她受了多少伤,吐了多少次血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她同样在他的身体中感受到了主命魂枝的存在,只是微乎其微,一直在被消耗着。等待某天消耗殆尽,这脉魂枝再也保不住他,他就会死掉。

可以说,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这脉魂枝吊着。

舒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吞吞的靠近他,伸手,指尖贴上了他的心脏。另一只则贴上了自己的,默数。

一下,两下,三下……

一分钟后,她恍惚看向梵音:“五十三下。”

并且,她指尖触碰到他心脏的那一刻,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床上的贺衍身体有了细微的起伏。

舒泠耳边是冬渡过后的暖春生机之气,鸟儿长吟着展翅高飞,树叶抖落的唰唰作响。土壤的心脏再度从沉寂中复苏,片刻钻出一根娇嫩新芽。

不算炙烈的阳光笼罩着大地,成了所有生灵不可或缺的养分。

灵泉倒灌进她的识海,随着一声“咔哒”的轻响,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骤然涌现。

舒泠陡然想起了关于他的一切。

也终于想起来,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忍不住指尖颤抖。

舒泠此刻感到无比悔恨。

她差点,就把那个小偷认成了他,甚至于现在,那个小偷还在消耗着他的生命。

她就知道。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认不出她,也没道理完全没有一丝感觉。

涂晶艳被她这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茫然也跟着看向梵音:“梵小姐,这个五十三下是什么意思?”

梵音注意到舒泠的神情,若有所思。

片刻,她看向涂晶艳,嘴角挂着的那抹笑化为了十足的讽刺:“或许——”

“贺太太听说过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