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着会说吉利话的?,她就?多抓一个,到了后来?,满脑子都是琴瑟和鸣、花好月圆、天作之合、早生贵子……
绮娘听得乐不可支,待人散尽后才笑道:“这是新年,不是新婚。”
“他们?要那么说,我?有什么办法?”荷衣摊手,佯作无奈道。
“起先好好地,一个丫头说岔了嘴,你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又是打赏又是夸她口齿伶俐,后头的?能不跟着学?”绮娘没?好气道:“你这恨嫁的?心?,瞎子都看得见。”
荷衣也不辩解,伸了个懒腰望向厅外。阳光自雕窗照了进来?,亮灿灿的?一片。这几日也没?下雪,出门的?话不用担心?路上泥泞。
以往都是王芫收拾好来?接她,姊妹们?一道去中厅,今年王芫不在,她也不想和王蔓同行,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
等到了中厅外,发现兄弟姊妹们?分列两边,零零散散也有十?数个人了。
按照习俗,这天晨起,晚辈们?应穿戴整齐,依次向家中长辈拜贺新年,并进屠苏酒。
正?月饮酒的?顺序与往常不同,小者先饮,因小者得岁,故以酒贺之。而老者失岁,所以后饮。
荷衣的?年龄在平辈中不上不下,子侄辈已有了七八个,所以她排在中间。
不一时?,钟磬齐鸣,族中长辈皆悉数就?位,随着厅门口司仪洪亮的?声音,大家开始一一进去拜年。
去岁太子公布了婚讯后,老宅的?门槛差点被宾客们?踏平。今年荷衣回来?了,那更是了不得。天还未亮,外边就?车水马龙,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拜访的?。
王家也不敢怠慢,只?得快点用过朝食好开门迎客。
荷衣昨晚吃得肚儿饱饱,这会儿都没?消化,只?随意用了几口冷盘,正?等着长辈们?退席时?,忽听外边家仆飞奔进来?,禀报道:“东宫来?人了,男男女女女约莫有四?五十?,为首的?是太子家丞,这会儿已经到了街口。”
大家齐齐停著,有的?望向荷衣,有的?望向徐氏,有的?则望向王纯。
太子家丞品阶不是很高,可身份非同小可,比起和太子的?关系,远比前几年的?使者要亲近的?多。
徐氏一时?有些慌了神,王纯率先起身,命仆人撤去食案,准备茶果点心?准备迎客。大家也都忙着整衣漱口,跟他出了中厅。
江氏牵着荷衣,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声嘱咐:“矜持点,大家都看着呢!”
荷衣很不好意思,挨着她扭了扭身子道:“我?心?里实在太高兴,忍也忍不住啊!”
江氏无话可说,转头帮她整了整鬓边花钗,轻声道:“待会儿可得稳重些,别见着熟人就?毛躁。”
荷衣乖乖应了,挽着她穿过过厅,径直到了门廊下,和女眷们?站在一起。
王纯早领着男丁去阶下迎候,仆役们?早将门口大道清空,打眼望去,不见半个闲杂人。
荷衣等得正?心?焦,忽听得前边俩小孩发出欢呼声,她伸着脖子看去,就?见东首那边宝马雕车,正?热热闹闹过来?了。
当先一队锦袍骑士在十?多丈外停住,下马后分列两边。又过来?一队骑士,簇拥着个绛袍黑帽的?官员。
那人勒马后,便有几名官吏接住,又是牵马又是扶鞍,小心?翼翼地将他搀了下来?。
荷衣忍俊不禁,自言自语道:“冯家令好大的?排场。”
“他便是太子家令?”江氏小声问。
荷衣点了点头,悄声道:“他平日里照顾太子的?饮食起居,怎么大过年竟跑了出来??”
“莫非是要事??”江氏暗自嘀咕。
另一边的?徐氏竖着耳朵,越听越紧张。
冯珂并未直接过来?,而是转身等后边的?马车。
绣帘掀开后,出来?一对对宫女,皆梳双鬟,戴金花钿,着浅绛圆领衫,系葡萄石榴缬纹红夹裙,腰间结着五彩宫绦,珠玉琳琅,光彩夺目。
最后出来?的?是个眉眼细长,温婉和气的?中年女官,鬓发如云,宝髻高耸,锦袖分披,罗衫熠耀,挽着泥金紫绘披帛,款款走到冯珂面前,两人说了句什么,这才一起走了过来?。
“是沈姑姑。”荷衣讶异地瞪圆了眼睛,怎么回事??整个东宫倾巢而出?
她心?头一紧,莫不是阿兄真?被废了?所以举家逃亡?
这个猜测让她精神大振,不觉浮想联翩,瞬息之间,已经从他做王家赘婿,到了两人儿女成群,终老于汶水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