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失笑道?:“鲤鱼多刺,小孩子不能吃的。”
“喝、喝汤……”他指着乳白的汤汁道?。
荷衣只得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吹,正待喂他时?,却见太子一脸凝重,将手搭在了她腕上。
司膳的试毒内侍趋步而来,正待品尝时?,扶光却脖子一仰,迎上来一口饮尽,砸吧着嘴道?:“香、好香,还要。”
试毒内侍进退两难,讪讪地望向了太子。
荷衣也愣住了,看?到众人的神色,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忙换了只勺子,舀了口汤自行品尝。
负责东宫饮膳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能呈给太子的菜品,更是经过了重重把关,当场验毒本就是做给重华殿看?的,所以荷衣亲自尝试时?,太子并未阻止。
那女官神色极为?尴尬,红着脸道?:“二皇子不懂事,让殿下?和娘子见笑了。”
“还要!”扶光眼巴巴道?。
荷衣连忙盛了一小碗递给女官,女官牵起他的手道?:“咱们坐回去慢慢喝。”
扶光乖乖点?头,由她领着往回走。
“阿兄,这汤真?的很好喝,你也尝尝。”荷衣正要帮太子也盛一碗,却听得‘噗通’一声闷响。
就见扶光突然跌在地毯上,鲤鱼打挺般扑腾着,四肢抽搐,呼吸困难,脸皮很快涨成?紫红。
“是不是鱼刺卡了?”
“噎住了吗?”
“快叫御医!”太子率先起身,走过去正待查看?,重华殿的一众随从却刷得围上来,将挣扎的扶光护在其中?,女官手中?的汤碗早就滚落一旁,骇然尖叫道?:“快去禀报萧娘……”
话还没说完,便被?铁青着脸的太子一脚踹开,冷jsg声道?:“拿下?!”
一列亲卫迅速奔入,将围拢在扶光周围的内侍宫娥齐齐制住。
太子俯下?身,一把抱起僵直的扶光,疾步交给匆匆而来的御医,颤声道?:“务必救活。”
“殿下?,”郑遂拱了拱手道?:“微臣亲自去崇明门守着。”
“还有虚白轩。”太子稳住心神叮嘱道?,又命冯珂看?守膳厅,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荷衣早就煞白了脸,瘫坐在那里浑身发抖。
太子安排好一切,疾步过来将她抱起,柔声安抚道?:“衣衣别怕,没什么的。”
荷衣感觉到他的掌心满是冷汗,手臂也在不可抑制的哆嗦着,胸中?不觉涌起丝丝抽痛,“阿兄,我是不是闯祸了?”
不等他回答,她便挣开他的手臂想去舀汤,可是手却不停使坏,连勺子都拿不稳。
“没有毒,我尝过了,真?的没有毒……”她两眼发直,自言自语道?。
太子将她重重搂进怀中?,拍抚了一下?,回头吩咐道?:“子都在不在?”
“许郎君今日不当值。”冯珂回道?。
“立刻宣他进宫。”他浑身脱力,心神涣散,几乎要抱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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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都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荷衣依旧目光呆滞,心神恍惚,抱膝坐在一隅,像是丢了魂魄般。
“殿下?这么急找我来,究竟是何事?”子都气息咻咻,鬓发濡湿,焦急道?:“外边气氛有些不对劲……”
太子将手搭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你带一队人马,送王娘子出京,车马都准备好了,一个?时?辰后出发。”
子都瞠目结舌道?:“怎……怎地……这么着急?”
太子压低嗓音道?:“重华殿那个?毒妇故技重施,扶光怕是不行了,人在这边出的事,东宫难辞其咎。她如今不能奈我何,只得将主意打到我在乎的人身上。”
“天啊!”子都挠头道?:“虎毒不食子,这女人真?是疯了。那……那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太子语声平静道?:“我有后招,可能否生效却要看?天意。你只要护住王娘子周全即可,其他什么都不要管,东明门那么凶险我们都闯过来了,这算不得什么。”
子都眼眶一红,胸中?不禁热血沸腾,点?头道?:“您放心吧,我保准把她好端端送回家。”
荷衣直到坐上车都神志恍惚,梦中?似乎陷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那双手臂如铁钳一般,箍得她浑身骨骼都快碎了。随之而来是潮湿热切的亲吻,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汲干。
醒来的时?候,那带着莫名痛楚的激情如泡影般消散了,她躺在黑暗中?颠簸,耳畔是车马碌碌声。
她怔了半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摸索着爬起身,哑着嗓子唤道?:“阿兄?阿兄?”
“娘子,您醒了?”黑暗中?响起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
“你是谁?我们……我们去哪里?”她攀着窗棂,惶惑不安道?。
“我是颉之。”
“我是颃之。”
“我们奉殿下?之命送您回家。”
她浑身一软,重又瘫倒在衾枕间。白天发生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盘旋。
她好像又看?到扶光大张着嘴奋力扑腾的样子,好像有一只看?不到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喝了一口她喂的汤,忽然就变成?了那样……
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哆哆嗦嗦道?:“二、二皇子……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