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醒醒！”有?人在唤他，他猛地一震回过?神来，有?些懵然地望着旁边的韦槐年。

再?美好的记忆，一旦变成回忆，就都是割肉的钝刀。

他慢慢平复了心底的隐痛，这才看到跪在阶下?的荷衣。忽觉满心悲怆，这种时候，不该是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荷衣先前?还以为他故意?刁难，直到领了赏赐，谢恩告退时高悬的心才放回了肚子。

她在人群中寻找茱茱时，无意?间看到了一个陌生贵妇，约摸三旬上下?，容色姝丽，艳光照人，有?种咄咄逼人的美，她心下?好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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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之后，荷衣便向左婉怡打听那人的身份。

“她就是萧容华，”左婉怡悄声道：“前?几年后宫妃嫔被遣散时，就她一个人不愿走。到底是皇子生母，又是前?朝公主，也不好随便安置，就送去长安崔家，交由其?族人照顾。”

“是她？”荷衣愕然半晌，这就是狠心抛弃十一叔的那个前?朝公主？想不到她长得这么漂亮，难怪能让坏老头鬼迷心窍，辜负了崔阿姨。

可她到底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该怪谁。

“长安……”她喃喃道：“那不是殿下?的封地吗？”

前?齐末年，崔家和李家原是世交，后辗转成为政敌。

崔家落败后，除崔灵蕴外，族人皆被流放至岭南。

后来大卫建立，崔灵蕴再?度为后，其?族人也被召回中原。

当时崔父已经?身死多年，兄嫂子侄等扶棺回来时，是皇后带着外甥女萧琼羽亲自去白?马寺迎接的。

按理说他们毕竟是皇后的亲人，应该在洛阳定居。

可皇后虽是崔家女，昔年却养在外边，并未受过?父兄多少?照拂，倒是被逼成为政治牺牲品，入宫做了傀儡天子的继后，一辈子差点毁掉。当时年少?无力反抗，如今却有?底气不与他们和解，更?不愿亲近。

天子只得令他们回归长安故里，授予官职，并赐田产奴仆屋舍等。

长安崔氏名?义上虽是外戚，可一直以来和皇后母子并无多少?往来。

皇后出宫后也未投奔他们，而是独居于洛阳城外。

太子即使偶尔回封地处理些政务，也从不与他们见面，更?不登崔氏门庭。

“您可别在殿下?跟前?提这个人。”左婉怡叹了口气叮嘱道。

荷衣暗中盘算了一下?，有?些好笑道：“她既是殿下?的表姊，又是庶母？真有?意?思。”

左婉怡神情略尴尬，思及往事，只觉唏嘘不已。

荷衣见她不愿多说，便问道：“怎么不见茱茱？”

“小县主住在宫里，自然一早就去拜过?年了。”左婉怡道：“您要去看她吗？”

“当然要去，我还给了她准备了小礼物呢！”荷衣兴奋道。

方才陪她过?来的内侍捧着漆盒，笑吟吟地跟了过?来。

天色尚早，左婉怡便让人送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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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衣刚进长秋宫，就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正粗声喊着茱茱、茱茱……

“怎么还有?别的孩子？”她有?些诧异地问。

陪侍的宫女回禀道：“多半是二皇子。”

“二……二皇子？”荷衣立刻想到了那些不好的传闻，还有?大殿上那个冷艳贵妇与她视线交汇时奇怪的眼神。

“他平时都是养在重华殿的，过?年时就会放出来。”宫女道。

这个‘放’字让荷衣心头一紧，总觉得有?种囚禁的感觉。

再?往前?走，就看到一群宫人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个孩子跑。

“二殿下?、二殿下?，您慢点……”

“小心，别摔了……”

那孩子比茱茱高一个头，紫袍金冠，看不清相貌，体型略臃肿，正费力地攀过?雕栏，底下?几个小内监神色焦灼，一眨不眨地伸手接着，生怕他摔落。

荷衣等人路过?时，他刚好翻下?来，一转头看到她们，立刻撒腿跑了过?来。

看着也就六七岁，却比同龄人壮实了两倍，肚子里完全能装进一个茱茱。

荷衣眼见他像一座小山一般呼啸着冲来，连忙让到了一边。

好在他并未留意?荷衣，而是呼哧呼哧扑到了她身后的内侍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漆盒，欢呼道：“这是什么好吃的？”

“别动——”荷衣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孩子一把掀开?盖子，就听得叮咚之声不绝于耳，盒中那套白?瓷薄胎烧制的十二生肖滚落一地，几乎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