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云(十一)(2 / 2)

逢郎 清欢慢 3600 字 6个月前

据说平康坊有许多附庸风雅之地,如意桥便是其中之一。

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弟,无论打着听曲观舞、吟诗作画还是鉴赏珍奇古董的旗号,最终都?是为了寻欢作乐。

太子见?她仍噘着嘴,颇有些无奈。

她这个年龄和心智,多半是叶公好龙,怎么可?能顺着她?那才是真的仗势欺人。

他紧紧搂住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柔声道:“过?两年吧,等你长大些再说。”

荷衣苦着脸道:“还要等两年?”

她倒是等的,就怕他等不得?。

他觉察到了她的隐忧,轻轻擡起她的下巴,抚了抚她的眉心,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衣衣,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荷衣瘪了瘪嘴,垂下眼眸,嗫喏道:“我?……我?怕你忍不住去……去和别人……好,然后、然后……就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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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破理由??他愣了半晌,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你老是想那种事,还不承认。”她嘟囔,颇有些言不由?衷:“我?可?是为了让你满足。”

他这下子笑不出来了,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一时?间既感动又?愧疚,环着她她的肩晃了晃,讪笑道:“我?也没有老是想,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会有些抑制不住。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对你有这种念头很正?常。你不会以为我?看到谁都?这样吧?”

荷衣半信半疑,蹙着眉不说话。

他又?耐心开解了半天,她才心结渐消,却仍有些闷闷不乐。

“有些事,必须得?在合适的时?候做。”他的手顺着她的腰划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道。

荷衣笑着收腹,撒娇道:“阿兄,你要干嘛?检查我?吃饱了没有?”

此刻肚里满是酥酪和糕饼,圆鼓鼓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苦笑着摇头,她到底还是不谙世事。

经过?这个举动,却也愈发坚定了婚前守身的念头。

她就算开悟了,也不会一夜之间就长大,仍是需要时?间和阅历的。

“我?不想你这么小就稀里糊涂做母亲,我?们?的孩子要正?大光明的诞生。”他语声复杂道。

“原来阿兄他指的是这个?”

荷衣羞惭不已,怎么就完全没想到呢?

他的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梅姬如此偏激的性格,恐怕与她的隐秘身世脱不了关系。

她外表看上去洒脱,可?内心却很在意,最忌讳别人问及生母。

将来史书上会说她生母不详,然后捕风捉影杜撰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名义上的母亲便是她的生母,但那是永无无法宣之于众的。

不知?道是命运捉弄还是怎么回事,她最后竟也生下了没有名分的孩子。

太子迄今仍记得?她离开洛阳时?的样子,脸容是年轻稚嫩的,甚至是高傲凌厉的,身材也是修长苗条的,唯独小腹有些不协调的突出。

他送她到宫门?口,她头也不回地上车,队伍在秋风中逐渐远去。

但她有肆意张扬的资格,因为她是天子的爱女,承载了他在这个世上所剩不多的温情和真心。

可?荷衣不一样,她是要做太子妃、做皇后的。

人们?对妻子的苛责总是多于女儿,似乎妻子天生就该明事理、识大体、顾大局、知?进?退,而女儿却可?以任性刁蛮、不拘小节、活泼跳脱、自私任性……

荷衣如今已是众矢之的,若清名受损,往后他们?便不知?要经历多少坎坷磨难,才能回归设想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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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芫在竞选中毫不意外地拔得?了头筹。

实力相当的,家世比不上她。

家世和她不相上下的,实力却不如她。

她是铁了心要入宫的,自然用上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又?有尚宫等人暗中点拨,别人赢得?了才怪。

按照惯例,入选的新人要去中宫拜见?皇后。

但除了最早那一届女官,后来者都?无缘得?见?。

好在公主回来了,按照流程,尚宫便将众人领去长秋宫觐见?。

公主住在正?寝柔仪殿东侧画堂,众人过?来时?,她正?坐在青琐闼前教授女儿算学。

听到禀报后也没当回事,只让宫女将名册放在案上,打发她们?回去。

如今太子盯她盯地死紧,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僭越了。

午膳后,她突然想起来,便命人拿过?来翻看。

看到魁首的名字时?,眼睛不由?得?亮了,“王芫?又?是王家的。”

约摸半个时?辰后,尚宫左婉怡便被传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阶下等候问询。

“这个王芫什么来头?你给我?细细道来。”公主站在门?口,饶有兴趣道。

尚宫不知?她的目的,自然不敢讲,只和她虚与委蛇。

公主实在不耐烦,便冷下脸道:“难道本宫还能吃了她?你既然一问三不知?,那就让她自己来说吧!”

尚宫也有些好奇王芫的应对能力,有意历练,便躬身道:“殿下要是想见?,妾身这就去把人领来。”

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将名册掷到她脚下,怒道:“你要去便去。”@jsg无限好文,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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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芫思索了一路,也想不出公主见?她何事。但约摸可?以猜到,应该与荷衣有关。

如今太子将荷衣护得?像眼珠子一样,公主就是想对付恐怕也没有办法,所以才找上了她?

可?她们?是姊妹,她又?怎么可?能向着外人?

等她来到长秋宫时?,公主还未消气,正?在庭中射箭。

对面花墙前立了一排活耙子,看服色都?是洒扫庭除的低阶宫人,皆梳高髻,正?面插着一片枫叶,她要射的便是那叶子。

侍从们?分立左右,虎视眈眈地瞪着面如灰土的宫人们?。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

那个不幸的年轻宫人惊惶之下去捂脑袋,被飞来的箭矢划破了手,疼得?涕泪横流,却半点也不敢出声。

“谁让你乱动的?”公主怒不可?遏,“拖下去,杖责五十。”

王芫陡地一惊,这不是要命吗?她下意识地望向尚宫左婉怡。

左婉怡轻轻摇头,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谁这会儿求情,谁就得?遭殃。

宫人扑跪在地,连连叩头求饶,哭得?声嘶力竭,公主却不为所动。

侍从们?只得?将拽住她手臂,用蛮力将她往外拖。

王芫纵使心下不忍,可?也不敢出头,她有种预感,这场戏或许就是演给她看的。

便在这时?,有人风风火火跑进?了院子,一叠声道:“殿下这是做什么?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打杀宫人,若是传出去了,还嫌麻烦不够多?”

“呦,袁家令倒是及时?。”公主转头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调整着角度,冷笑道:“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你也要管?”

“不就没中靶嘛,大不了再来一次。”那青年看身形英武俊朗,像是武官模样,穿的却是文官的袍服,看样子应该是公主的心腹。

“你说的倒是简单,”她手抚着弓弦,眼角却扫向王芫等人,“谁来做靶子?”

王芫心头突地一跳,就听那青袍官员道:“让她们?都?走吧,下官来做。”

宫人们?满面惊喜和感激,眼巴巴地望着公主。

“你是老靶子了,有什么新鲜感?”她缓缓移动箭尖,最终停在了王芫脸上,带着几分欢喜道:“我?要这个生面孔。”

“殿下,不可?胡闹。”左婉怡挺身而出,挡在了王芫面前,“这是此次女官大选中的佼佼者,我?们?尚宫局着力栽培的对象,切不可?冒这样的险,万一吓着了或者伤着了,谁担待得?起?”

公主不由?嗤笑,“一个小小女官罢了,就算我?一时?不察误杀了,又?能怎样?”

和新入宫的女官一样,王芫也着素绢襦和绯碧夹裙,肩搭赤黄帔子,梳着简约的发髻,为了突出个人的特色,妆容都?极其淡雅。

百年望族的长女,要么明艳骄矜,要么孤芳自赏,总之都?是不可?一世的,这原是公主对她们?的印象。

可?眼前这个女子却出乎意料,曼颊皓齿,形夸骨佳,的确是淑女典范,可?是温婉内敛,含而不露,站了半天,也看不出脾性。

“殿下,她可?不止是女官,还是……”左婉怡正?待介绍,却被她打断:“还是太傅的侄孙女,王纮的长女。”

骤然听到先父名讳,王芫不觉红了眼眶。

公主将弓递给袁庆,边把玩着箭矢,边信步走了过?来,“听说你原本和谢家九郎定了亲,可?是你父亲瞻前顾后,愣是把好姻缘拖没了,如今年华渐去,高不成低不就,实在无奈,只得?进?宫来谋出路?”

王芫垂头不语,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

“你是几月生的?”公主倒转箭头,用尾羽在她颊上拂了一下。

王芫含羞忍辱,拼命冷静下来,如实道出了生辰八字。

公主做出震惊的样子,“竟比太子那心肝宝贝年长这么大?哎呀,比太子还年长。”

“殿下,女官大选是不看年龄的。”左婉怡有些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道。

“谁稀罕那个呀?”公主白?了她一眼道:“我?觉得?王家大娘子这等品貌姿容,做女官属实屈才了,应该和她那草包妹妹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