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舟停靠后,荷衣立刻跳上?岸,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大?水牛,颉之颃之则去对面高阁找人问路。
“哞哞——”她学着水牛的叫声,折了条柳枝,跑上?去逗它。
以前在田垄上?见过这?种庞然大?物,还学农家小孩骑过,她一时有些手痒,围着它逗了半天,可人家连个正眼都不给。
荷衣不死心,今天非得骑一骑这?天子爱宠。
她使出浑身解数,又是逗弄又是挠痒又是唱曲,也不知道哪一点触到了它,那?先前还爱答不理的大?水牛竟伏低了身子,转过头冲她哞哞叫。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荷衣激动不已,挽起裙裾爬上?了牛背。
“不愧是天子爱宠,果真有灵性。”她抚摸着牛背上?油光水滑的皮毛,赞道:“居然这?么干净?是不是有专人帮你洗澡梳毛?”
水牛自然回答她的问话,只载着她慢悠悠地?往前走。
“牛大?王,去那?边!”荷衣指着花圃道:“我摘朵花给你戴。”
那?水牛竟像真听懂了,掉头穿过草地?往花圃走去。
荷衣满心兴奋,竟忘了初衷是替阿兄抱不平,也不忍教训这?头可爱的大?水牛,真摘了一捧花,编成欢儿给它挂在了犄角上?。
“牛大?王,咱们回去吧,”她重又爬上?水牛,拍了拍它的头道:“我要看着我的船,要是被?贼人偷了,那?我只能?游回去了。可这?大?冷的天,我才不想?下水呢!”
水牛甩着尾巴,哞哞叫着往岸边走去。
荷衣哼着小曲,晃着脚丫,要多惬意有多惬意,正待让水牛送她上?船,却陡然听到背后一声暴喝:“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那?声音如惊雷一般,震得荷衣耳膜生疼,差点一屁股滚下牛背。
水牛倒是没有受惊,而?是缓缓掉过头去,荷衣这?才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从花圃后边走来。
那?人身着玄色短褐,足蹬草履,未戴幞头也未裹巾帕,远远看去伟岸英武,活像年画上?的门神。
待走得近了,荷衣才看到他的长?相,约摸五旬上?下,隆准丰颐,须眉如戟,桀骜不驯,目空一切,只是神色间有几分萧索。
看打?扮像是寻常百姓,可看气势倒像是这?园子的主人,莫非是……
“老伯,您就是钩盾令[1]吧?”她缓缓滑下牛背,端端正正jsg地?行了个礼。
却见那?人满面怒容,有些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而?那?水牛已经屁颠屁颠地?到了跟前,正亲热地?蹭着他的胳膊。
荷衣奔过来,一脸惊奇道:“牛大?王和您竟如此亲近?平日一定是您负责给它洗澡刷毛吧?”看来她应该没猜错,此人就是管理这?附近池苑的官员,顺便?替陛下放牛。
“牛大?王?”那?人浓眉微蹙,伸出一只大?手轻抚着水牛的脑袋,“这?是什么名?头?”
荷衣凑过去也跟着摸了摸,笑道:“它是陛下的牛,陛下是人中之皇,那?它必然也就是牛中之王了。”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抚掌道:“好个口齿伶俐的女娃,倒真会说话。”
“钩盾令大?人,您有没有看……”荷衣正想?向?他打?听颉之和颃之的踪迹,却被?他冷声打?断。
“睁大?你的眼睛,老子像宦官吗?”他扯了扯颊边的络腮胡,气冲冲道。
“宦……宦官?”荷衣倒是见过不少,那?些人除了不长?胡子,气势和体态也和此人全然不同,便?摇头道:“一点儿也不像啊!”
“钩盾令历来由宦官担任,”那?人有些懊恼道:“没人跟你讲过?”
荷衣挠了挠头,这?才明白?闹了误会,连忙赔礼道歉,好在对方看似倨傲,倒还挺通情达理,并未继续追究。
“老伯,那?您究竟是什么人?”荷衣满腹狐疑道,他这?身打?扮在外边不足为奇,可在宫里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又是何人?”他扶了扶牛角上?的花环,咂舌道:“这?……这?是拿脚趾头编的?”
荷衣虽然不是心灵手巧之人,可也不至于受此羞辱,顿时恼羞成怒,挺起胸膛道:“我是什么人?说出来怕吓死你。”
那?人双手抱臂,笑睨着她道:“哦?你倒是说说看。”
如今也算是和阿兄确定关系了,背着他狐假虎威一次,吓吓这?个猖狂无礼的小老儿应该不为过吧?
她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庄重威严的模样?,拍着胸膛道:“我姓王名?菡,是未来的……”
太子妃?这?个妃字经常和嫔连在一起,听上?去总觉得不像是唯一,没什么威慑力。
她当即改口,傲然道:“我可是太子未来的妻子。”
反正阿兄答应她不纳侍妾,她是相信他的人品和担当的,所以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这?算什么?”那?人有些好笑地?望着她,也学她拍了拍胸膛,一脸不屑道:“我还是太子如今的老子。”
荷衣目瞪口呆,骇然道:“你这?个臭老头,怎么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