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对于太子的了解,最开始都是?来自于传闻,或者身边人的评价。
无?一例外,全都是?褒奖之语,什么天?资聪颖、勤勉好学、德才兼备、不事奢华……
后来她?到了东宫,亲眼看到的太子也?确如传言中的那样,而且温文尔雅,沉稳内敛,就像书上说的那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偏激的事?那么多房子,那么大?的池塘,移山填海也?不过如此?,之前多点些灯都怕被言官骂,怎么这回就不怕了?
“一如幼时?”她?佯作不解,望向绡娘道:“我们幼时真的很?要?好?”
绡娘将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别好,将她?揽进怀中,语声温柔道:“简直形影不离,你呀,整日都不着家,跟个书童一样,非闹着要?帮人家抱书盒。那东西死沉死沉的,怕你累着了将来不长个子,可你谁的话也?不听,非抱着不撒手,太子没办法?,只得弯着腰和你一起擡,累得气喘吁吁……”想到那些琐事,她?不由笑了起来。
“陛下将皇后接回去?后,你缠着夫人哭了一宿,闹着让她?收养太子,说是?太子没有嬢嬢了,夫人和先生轮番讲道理,可你就是?不听。他们实在拗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去?问太子能不能过来一起住,太子没有答应,你这才肯作罢。”
“我……”荷衣讷讷道:“以?前那么霸道?”
绡娘笑而不语,刮着她?的鼻子叹了口气。
“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她?垂眸望着她?脑袋上裹的棉纱,轻声道:“御医说颅内淤血散尽后,你有可能会痊愈,也?就是?说,神智会清醒如常人。”
荷衣没有说话,缓缓滑下来,伏在她?膝上把玩着她?腰间的裙带。
“还有没有,再讲讲吧!”她?有些意犹未尽道。
绡娘欲言又止,想了想道:“你为何不去?问太子呢?听说他博闻强记,过目不忘。”
荷衣忸怩着,闷声道:“自从?抱了他之后,我都不敢看他。”
绡娘忍俊不禁,揉了揉她?逐渐泛红的耳朵,满眼爱怜道:“你如今长大?了,和外男太过亲密,自然就会害羞。”
荷衣百无?聊赖地揉着衣带,哼哼唧唧地点头。
绡娘趁机传授男女之大?防,什么坐不同席、食不共案、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不杂坐、男女不相问、诸母不漱裳等。
荷衣偏过头,皱眉望着她?道:“真有人全都遵守?”
绡娘张了张嘴,讪笑道:“自然。”
“可是?……”荷衣有些难为情,压低声音道:“男女成婚后,晚上都要?睡一张榻的,你不知道?”
她?这会儿精神不济,而且喉咙肿痛不便发声,否则还有一连串问题呢。
可就这一个却也?把绡娘难住了,吞吞吐吐半天?道:“谁跟你说的?”
荷衣依稀记得,幼年时耶娘每晚都是?睡在一个房间的,无?论白天?多宠她?,用过晚食便会和她?告别,然后由婢媪们带她?洗漱更衣,去?隔壁的房间就寝。
偶尔她?也?会闹着要?和他们一起睡,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也?就年节或生辰才能有,可即使就那么几次,婢媪们仍会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她?自是?不明白,既然是?一家人,可以?同行同止,同食同车,怎么就不能共寝了?虽然不懂,可她?潜意识觉得他们是?对的。
“没人说,”她?咳了两声,红着脸道:“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绡娘有些臊得慌,她?这辈子没嫁过人,也?不想嫁人,与其随便给一个男人生儿育女当?牛做马,还不如留在主家自在,不仅体?面,还能长见识。
“天?快黑了,”她?岔开了话题,望向窗外道:“我先去?掌灯。”
荷衣放开她?,滚到了一旁。
不多时,室内灯火通明,一片亮堂。
荷衣听到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耳朵不由得竖了起来,心也?跟着通通直跳。
果然,外边传来请安声。
她?慌忙整了整额发和衣襟,学着仕女图中的病美人样,尽量优雅地歪在榻上。可这个姿势有些别扭,半边脸露在外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她?最终还是?选择趴伏在隐囊上,把脸藏了起来。
其实她?在榻上扭来拧去?时太子就已经过来了,正站在槅门口笑望着。
见她?不动了,才问道:“可以?进来吗?”
荷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抓过薄衾盖住了头。
太子拨开珠帘,大?步走了进来,俯身笑望着她?道:“不嫌闷吗?”
他说话的时候,荷衣嗅到了馥郁的酒香,不禁吸了吸鼻子,露出脑袋问道:“殿下喝的什么酒?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