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缠着棉纱的脑袋。
御医说她颅脑中?的淤血正在消散,所以?每日都要施针敷药。
为了方便医治,伤疤周围的头发被剃去了。
想到?那块旧疤,他?不由呼吸一紧,当时该是多么触目惊心?
荷衣没?有躲闪,也没?有抗拒,而是乖乖闭上了眼睛,泪水却忍不住汹涌而下。
太子心头大震,终于不再犹豫,也不再克制内心的激荡,缓缓张开手臂,将她一点点揽进了怀中?。
这种时候她肯定会害羞,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她也不记得曾经的情谊,他?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她不仅没?有推开,还用力回?抱住他?,伏在他?胸前痛哭失声,好像她等这个拥抱等了很久很久。
她的身躯娇小?玲珑,纤细孱弱,他?只能用尽力气紧紧抱着她,也许这样能让她感到?实实在在的安全。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震颤嗡鸣,让他?激动难抑,也想跟着放声大哭。
可理智很快恢复,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后?悔没?有用,遗憾也没?有用,失去的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还是珍惜眼前吧!
哪怕重来一次,面对同样的困境,他?依然会选择留在洛阳巩固地位,培植势力。而不是冲动之下,千里jsg迢迢去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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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衣袂声,绮娘人未至声先到?,“娘子,该喝药……”
“等一下,太烫了。”绡娘突然冒出来,将她拉到?了一边。
“再晾下去,可就要凉了。”绮娘嘟哝道。
绡娘接过托盘,将她引到?隔壁,努了努嘴小?声道:“太子在里边呢,人家两个这会儿正抱头痛哭,你闯进去像什么话??”
绮娘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道:“幸好你拦得及时,否则太子定然得恨死我。”
绡娘笑道:“怕是要把你遣送回?老家了。”
绮娘心有余悸,再三拜谢。
绡娘坐在窗前,低头捣弄着小?石舂中?的凤仙花。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每年七夕,姊妹都会用花汁染指甲,荷衣自然也不例外。
但?她耐性极差,花浆包上没?多久就忍不住要扒开,几乎没?有成功过。
“这回?不怕她闹腾,等睡着了再给她包上。”绡娘笑道。
绮娘扯了扯嘴角,想到?荷衣如今病弱憔悴的样子,眼眶霎时通红,哽咽着道:“老天保佑,快让她恢复如初吧,我愿折寿十……”
绡娘急忙打?断她,啐道:“瞎说什么?这里有最好的御医专门看护,娘子能有什么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事急不得。对了,芫娘呢?”
“她在院子,帮沈女官做黄蜡画呢。”绮娘道:“说是等娘子醒来了,要给她个惊喜。”
王芫此次进宫后?,心路历程极其坎坷。
在目睹了徐姑姑莫名丢了舌头,而荷衣差点没?命时,她的心态也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些时日正陷在迷茫中?。
“这是凫雁,这是鸳鸯,这是???,这是锦鲤,这是……灵龟?”桐荫下的石桌前,宫女们?正围在一处,看着水中?彩画金缕的各式形象,赞不绝口道:“王娘子的手也太巧了。”
“可惜是蜡,如果是糖做的就好了。”一个小?宫女感慨道。
王芫忍俊不禁,转头望了眼楼上道:“我家妹妹也是这样,看到?什么都想吃。”
沈氏指挥大家将凝固的蜡画送进去,问王芫道:“今晚宫中?赐宴,各府女眷都会参加,你去不去?”
王芫有些意兴阑珊,摇头道:“我不想去,还是留下来陪荷衣吧!”
“为什么不去呢?”沈氏怂恿道:“宫里搭的乞巧楼最是辉煌壮观,而且今年长公主和大公主都不在,又没?有皇后?嫔妃,丝毫也不用拘束,都是些女官、宫娥还有官家小?娘子。”
“除了乞巧,还有斗草、联诗、射复、拜月,可热闹了,对了,还有为牛庆生。”沈氏有些好笑道:“宫里供着一头神牛,是陛下闲时的坐骑,生得高大威猛,油光水滑。每逢七夕,宫女们?就用花花草草编织成环,挂在牛角上,围着它唱歌跳舞。”
王芫深觉纳罕,“这神牛可巧就是今天生的?”
沈氏失笑道:“这谁知道?那是前朝时南方上贡的水牛,曾经给皇后?拉过车,一路从长安到?了洛阳,这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给它庆生也只是个玩闹的名目,就当是纪念牛郎的老牛吧!”
王芫哭笑不得道:“牛郎的是老黄牛,和大水牛八竿子打?不着啊。”
“神话?都是以?讹传讹,到?底是什么谁又说得清?”沈氏道。
王芫点头道:“也是,说不定再过千百年,陛下的大水牛比牛郎的老黄牛还有名气。”
她对这个没?有多大兴趣,如果荷衣在的话?想必会喜欢。
但?她对沈氏所说的乞巧、联诗和射复极有兴趣,若是能参加的话?,一来可以?结交些朋友,二来也可以?探探洛阳闺秀的实力。
沈氏看出她心动了,继续怂恿道:“去吧,就当长长见识,回?来了可以?讲给我们?小?娘子听。她要是没?病,恐怕早就吵着要去了。”
王芫勉为其难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