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起身?将他送了出去,伸了个懒腰道:“更衣。”
她的男人分为两种,要么是?玩物?,要么是?工具。
其实裴郎也不是?无可替代的,她常常觉得这个比他好,那个比他强,可是?往深里一想,却又觉得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一根手指。
她也没有多爱他,可是?不会更爱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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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翟车在长秋宫侧门外候着?,公主盛装华服,被一众随从簇拥着?走了出来。
正欲登车时,她却留意到车前内侍的神情?极不自然。
略一沉吟,很快明白过来。
她掀开紫色帷幔,果然看?到车中有人。
那人神容端肃,清隽疏朗,眉目间仿佛凝着?霜雪,令人莫敢逼视。
先前还恨得牙痒痒,此刻见着?了,怒火却不翼而飞。
她扶着?女官的手缓缓登车,吩咐道:“去大理?寺。”
厌翟车平稳地向前驶去,她放下帷幔,戏谑道:“轩郎,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失算了吧?”
太子侧过头,皱眉瞥了她一眼道:“你穿成这样去探监?”
公主挺了挺胸,傲然一笑道:“有何不可?”
他转过头望向窗外,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口道:“阿姊,你不在乎嬢嬢,不在乎耶耶,不在乎裴望之,也不在乎茱茱……更不在乎我。”
公主冷笑道:“你想说什么?”
“你为何要对我的衣衣痛下杀手?”他冷下脸,咄咄逼视着?她。
公主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手指紧扣着?窗棂,恨声道:“想做便做了,没有原因?。”
太子为之气结,沉着?脸说不出话。
公主大为痛快,挑眉道:“怎么……她死了?”
“你就?如此恨她?”太子惊愕道。
“是?。”她直截了当道:“嬢嬢是?为了她放弃了我的裴郎,让我的茱茱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让我这辈子都没法好好过,我不杀她难解心头之恨。”
“她若是?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他额上青筋隐现,压抑着?怒火道。
公主嗤笑一声道:“你恨我又如何?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嬢嬢生的,难道你能?杀了我?”
“不能?!”太子颓然道。
“你更应该知道,耶耶最?疼我,他曾亲口说过我最?像他,若我生为男儿身?,根本轮不到你做太子。”她淡笑着?,用恶毒的语气道。
太子脸色铁青,不怒反笑,像是?受到刺激般激动道:“如果你是?男儿,根本活不到今天?。看?看?扶光的下场吧!东宫从来不是?特指一个人,而是?千万人的意志凝聚。我能?做太子,是?众望所归,而不只?是?嫡长子这个身?份。那些年我们怎么挨过来的,你比谁都清楚。”
“你以为父皇疼爱你,你就?能?为所欲为?别傻了,阿姊。若是?到了万不不得已的时刻,我们两人只?能?选一个,他必定会舍弃你。比起你来,他更爱皇图霸业,万里江山。只?有我能?守住他的基业,他之所以苛待我,磋磨我,打压我,并?不是?有多厌恶我,而是?他知道我必将取代他,因?恋栈而产生的排斥罢了。可是?阿姊,你弓马娴熟却只?知好勇斗狠,身?居高?位却只?会作威作福,你是?很像阿耶,可你学到的都是?他的缺点。你还勾结朝臣、卖官鬻爵……”
公主胸膛起伏,面色煞白,像看?到恶鬼一般,不可思议道:“轩郎,你要和我玩真?的?”
“从你对衣衣起杀心那一刻,我们便再难回到从前。”他面无表情?道。
“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和我反目?你忘了我是jsg?怎么对你的吗?”她失声道:“你为了维护她惩治冯采文,寒了勋贵的心……”
太子冷笑道:“他们是?住在冰窖里吗?动不动就?寒了心?”
公主被他噎了一下,气急败坏道:“裴郎刚入京时,嬢嬢想为他求个伴读的名额,你推三阻四?,用规矩来堵她,她只?得作罢。如今王家女闹着?要做尚服女官,你二话不说就?准了,还亲自跑去尚服局了解情?况,你摸着?良心说,她够格吗?你坏了嬢嬢颁布的法令,女官必须要经过严格考核,公平公正,不得徇私。”
太子先前还理?直气壮,听到这话时竟难得的沉默了,垂下头道:“当年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一时嫉妒,驳了嬢嬢的面子……”
“嫉妒?轩郎,你终于肯承认了。”公主大笑出声,“你不仅嫉妒裴郎,也嫉妒我。明明你和嬢嬢相处的最?久,可她却和我更亲。明明你学识出众,样样拔尖,可耶耶就?是?不喜欢你。你甚至连裴郎那个外人都比不过,嬢嬢将他视若己出,对他疼爱有加,不仅为他……”
这些话像毒刺,深深扎进?血肉,他厉声打断她道:“可嬢嬢最?终还是?选择了我和衣衣。”
公主唇色发白,眼底泛酸,这是?她永远迈不过的坎,每次想起来都痛心疾首。本来以为早都忘了,可看?到荷衣的那一瞬间,仇恨复又滋生,冲动之下只?想杀她泄愤,根本顾不得后果。
“那又如何?裴郎的死让她伤心欲绝,恨透了耶耶,连皇后都不做了。”她恶声恶气道:“她根本就?不爱你,不然怎么会不顾你的前程和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