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是何来头?”英国公长女冯采文拽了拽同伴衣袖,纳闷道?:“东宫这些女官向来眼高手低,怎么竟对?她言听计从?”与她同舟的是子都幼妹许云亭。
许家女心思玲珑冰雪聪慧,生的高颧、高眉骨、宽腮,是极有主见?的长相。前几日便从兄长口中得知了荷衣的身份,但她并不欲向同伴分享,便故作惊讶道?:“你连她的来头都不知道??”
冯采文兴奋道?:“是什?么?”
“她出自琅琊王氏,是太?傅大人的侄孙女。”许云亭道?。
冯采文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人尽皆知,还用你说??”
许云亭笑道?:“若鲜为人知,我又岂会知道??”
“这其中必然有古怪,”冯采文嘀咕道?:“我就不信殿下会把?个无?关紧要的人带进东宫。”
“或许……”许云亭沉吟道?:“是因为觊觎美色?”
冯采文怒瞪着她道?:“胡说?什?么,殿下是那么肤浅的人?众所周知,他不近女色。”
许云亭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真信?王家娘子这等殊色,连我那风流成性的兄长都赞不绝口。”
“那个黄毛丫头?”冯采文不屑道?:“也就打扮地艳丽点?,若洗去妆容脱下华服,怕是丢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美人在骨不在皮。”许云亭笑吟吟地点?火。
她俩都不怎么会划船,而且配合不到一起,小船动不动就原地打转,冯采文气得挥浆狠拍水面,“这什?么苦差事啊,我的手心都快磨出茧了。”
荷衣远远瞧见?,和?沈氏打了个商量,一口气划了过?来,扬声道?:“两位姊姊,要不要我帮忙?”
说?曹操曹操到,冯采文一副见?鬼的样子,惊讶地说?不出话。
许云亭满面堆笑,招手同荷衣打招呼,并做谦虚状请教。
荷衣靠近了些,稍加指点?,她们的船总算平稳向前了。
“这二位家世举足轻重,勋贵高官皆唯她们的父祖马首是瞻,您可得记着,千万不要冒犯。”沈氏从旁指点?,“穿红衫的是许娘子,着绿衣的是冯娘子。徐娘子笑里藏刀,心思深沉。冯娘子飞扬跋扈,骄纵成性。总之,都不是省油的灯。”
荷衣听得战战兢兢,“那我刚才?教她们划船,会不会……有点?托大?她们会记仇吗?”
沈氏笑着安慰道?:“应该不会。”
“咱们还是去找个好?相与的人吧,”荷衣费力地掉过?船头,问?道?:“找谁呢?”
“蔡娘子心地好?,最是和?善,您不如找她吧!”沈氏建议道?。
“我姊姊要是在就好?了。”荷衣感慨道?。
沈氏见?她仍不开窍,忍不住道?:“她若在的话,您可就沦为附庸了。”
“那又如何?我jsg乐意……哎呦!”冷不防一大蓬水花迎面飞来,荷衣惊叫了一声,被浇了一头一脸。
“呀,真是对?不住。王娘子,你没事吧?”对?面传来一个娇脆的女声。
荷衣狼狈不堪,胡乱用袖子抹着眼睛,那边抛过?一条丝帕,假惺惺道?:“快擦擦吧,小心脏东西?进了眼睛。”
“冯娘子这是什?么意思?”沈氏抓过?船桨横在膝上,板着脸质问?道?。
冯采文一脸无?辜道?:“承蒙王娘子指点?,我们本想过?来道?谢的,谁知还是技不如人,一时手滑,竟……”
沈氏在后宫浸淫多年,岂会看不出这种小伎俩?可对?方敢明着发难,显然有恃无?恐。
荷衣额发贴面,背后和?胸前濡湿一片,不觉羞愤交加,怒声道?:“你存心的,若好?好?地划船,怎么会弄我一身水?”
“娘子勿要血口喷人。”冯采文趾高气昂道?:“我都是照着你教的法子划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藏私,不肯把?看家本领传授,这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好?无?耻。”荷衣怒不可遏,举起船桨勾住她们的船舷,用力往这边扯。
小船开始摇晃,冯、许二女吓得尖叫连连,周围嬉闹的女孩们听到动静,也都划过?来看热闹。
荷衣本想将她们的船弄翻,可是想到子都对?她挺好?,刚才?还夸她漂亮,便不忍心让她妹妹出丑,合身扑过?去扯住了冯采文手臂,恶声恶气道?:“今日不让你喝两口池水,难消我心头之恨。”
冯采文不识水性,小船颠簸之时便失去了反抗能力,而许云亭有意看乐子,且不愿得罪荷衣,只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去稳住船只,半点?不肯帮忙。
荷衣使出顽童打架的手段,没两下便将冯采文扯进了水中,她自己无?处着力,也跟着一头栽了下去。
沈氏急得大叫救命,她却很快浮起来,露出脑袋笑道?:“沈姑姑放心,我水性可好?……哎呀,别?拉我,讨厌死了,放开……”话没说?完便被拽了下去,只留下一串水泡。
冯采文几近晕阙,却本能地抓住了荷衣脚踝,她的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扣着,荷衣甩脱不了,只得闭气凝神带着她往上浮。
此刻会泅水的宫人也都跳了下来,七手八脚将二人托起来送到了岸边。
绡娘和?悠悠、冉冉刚扑过?去,便被冯家婢媪推开,各个凶神恶煞,竟像是要打架。
她们比谁都清楚荷衣的本领,倒不担心她有事,只害怕冯家女有什?么三长两短,王家这边没法交代。
可一见?冯家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忽然就有了主意,绡娘回头望了眼二婢,三人顿时心领神会,决定使用苦肉计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