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身侧的拳头一点点的攥紧，不顾上面沾染的泥土。

可下一刻，想到素娘子面对浑身的脏污自己时，那微微掩面，居高临下的嫌恶目光时，他又停顿了片刻。

走到溪水边，洗净了手，他直接翻身利落的上了马车。

握住缰绳，感受着身后渐渐收敛起来的外放内力，谢屿戈抽打着马匹，平稳的驾驶着马车，内心却是越来越沉。

……没想到素娘子看着年轻，内力居然已经修炼到了足够随着情绪外放的程度？！

要说这偌大的江湖上，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除却那些门派的掌门之外，明面上的人也就至于血公子一位了……

更不用说血公子根本不靠内力。

这对师徒，真是太恐怖了。

谢屿戈握紧了绳子，面无表情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

——这样一来，这茫茫江湖，真的还有能钳制住这对无法无天师徒的人吗？

如果让谢屿戈回到前几日，他会毫不犹豫的告知那些自以为中立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镖局的各位，事不宜迟，要立刻谋划组成正派联盟，立刻对这对隐藏多年的师徒发动讨伐！

……可惜，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的谢屿戈思考的是，究竟是什么能引得那个一直风轻云淡、什么都看不上眼的素娘子愤怒到内力外放呢？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对方即将放下帘幕的时候，谢屿戈飞快的看了一眼对方的脸、眼神。

素娘子眼中的烦躁和不满几乎溢于言表。

谢屿戈的眼神晦暗不明，他自认这些日子待在素娘子的身边，无论是进入元干国还是如今，他已经对于后者的性格有了大致的了解。

对方可是一个就算眼前就是挑衅自己的敌人，都会露出笑脸阴狠的折辱对方的女子。

能让这样一个笑面虎的家伙做出这样愤怒的神情……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自己此次作为侍从，与素娘子的目的地，谢屿戈的内心微沉。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酝酿开来。

——很快又被心头萎缩的蛊虫噬咬的痛感盖过。

他神色一僵，就这么承受着身后的冷意和心头的阵痛，默不作声的兢兢业业。

元地

“可恶的无为楼！可恶的八层堂！”

几乎半被丢出城门的武林人们叽叽喳喳，这些人都是被兵十六判断出的对掌控元干国无益的江湖人。

对于他们，八层堂的各位的意思也很明显：

再来可以，但是给我端正态度。

这里是元干国，排外的元干。

再来，就给我乖乖做好畏畏缩缩的打算。

他们甚至搬出了卫朝这座大山，如果他们再不离开，简直就代表着已经融入卫朝的江湖要被朝廷切割，届时这群要风餐露宿的江湖人可就苦不堪言了。

或许从前的他们还不信，认为元干只是一个小国，根本无法和如今堂堂圣上皇帝相比，知道凌青州掏出钦差圣旨时，他们才熄声。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将所有的火都发在无为楼的身上。

无他，从今天之后，元干的元氏就不只是穷乡僻壤的小国国王了，他的地位已经和那位的皇上没什么两样，都是惹不起的存在了。

城门口，骑着骏马缓步徘徊的兵十六面罩后的嘴角抽搐，听着那群人明目张胆的辱骂无为楼的无能模样，嗤笑一声。

直到他身边的兵九脸色越来越冷。

眼看着对方就要提起长枪将那些口出狂言的家伙捅个对穿的时候，兵十六大惊失色，连忙举起了手里的长弓——

“嗖。”

伴随着人群中喊得最欢的男人被一箭射中心脏，瞬间没了声息，人群中的骚乱才渐渐平息下来。

将屠杀转变成了枪打出头鸟的兵十六呼出一口浊气，不动声色的斜睨向身边。

在看到兵九皱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放下了手里长枪的举动，几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骑兵们面面相觑，看着远去的江湖人，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无为楼的人还会做这么低调的事情了？

不，倒不如说，像这样光明正大的为“皇上”做事，还是天下第一次！

……说实话，还真挺爽的。

不管是因为八层堂骨子里流的忠君的血，还是他们只是也单纯有些渴望阳光下的生活，现在的他们铁甲面罩下都是绷不住的笑容。

当兵九驱使着马转身的时候，他们下意识的收敛了笑容。

——虽然明知有面罩在对方看不清，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虽然都是通过了生死决战存活下来的少数，可他们也都了解彼此。

他们毫不怀疑，兵九这家伙能从眼睛看出他们的表情来。

*然后给他们一人一枪。

“好了，各位，我们…打道回府？”兵十六的声音此时仿佛救星。

将他们从兵九的死亡凝视中解救出来。

虽然很感谢，但还是有必要询问一下：

“哪个‘府’？”说话的人是提着短刀的兵十四。

兵十六笑容一僵。

兵九身子也有些不自在的局促了几分。

“嗯……”兵十六冥思苦想了片刻，到底还是无奈擡头：

“皇宫。”

——真要成为元氏的侍卫了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