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蓁暗哼,吴倩儿在张家姐姐面前吃瘪也不是头一回了,总也不长记性呢!
“张娘子说得好!”猊奴噼噼啪卖力拍着手掌走过来。
张姝转身,头一眼看到的是在不远处树下负手看诗笺的杨敏之。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他应该没听见吧。
她的诗笺还挂在她面前的这棵树上,明晃晃的在她眼前摇荡。若叫他看到她自己写的诗,还不知道会怎么嘲笑她呢,太没面子了!
她突然心虚,跟陆蓁慌乱的说了一句“你刚才说我脸上沾了墨汁么,我去洗洗......”垂头匆匆离去。
猊奴朝她“哎”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招手叫过来一个宫婢,附耳跟她说了什么。宫婢屈膝领命,追着张姝而去。
追上来的宫婢引路,带她到大殿后头一排僻静的厢房,打了水请她净面。
就着铜盆里的水,她照面看了看,其实脸上干净的很。
没有那些人在旁边,她兀自坐着发呆,幽幽的叹了口气。冲动的话已经说出口,再也收不回来的......
和别人起争执,即使在嘴上占了上风,总归不是件愉快的事。她小时,母亲告诉她要柔顺,待大一些,义母教她要贞静。没有人跟她说过,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丢人的,但也不喜欢别人拿她的出身取笑,更不能容忍他人轻视她的父母家族。其实应该一笑置之,忍一口气退一步,总会过去的,不是么?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为何自己的心思变得越来越敏感。也总是轻易的就被他人激怒。说到底,还是有些自卑的吧。因为叫她心中欢喜到发甜的那个人,拨乱她心弦的同时也让她尝到了自卑到发涩的滋味。
“姝姝。”有人在门口唤她。
是她幽幽叹息中想着的那个人。
张姝惊得擡头,眨了眨眼睛,不是她的幻觉。仓皇环顾四周,宫婢早已离开。
他在冲她招手,脉脉温情的看她。
她心间发颤,捏起裙角几步跑过去。他随即与她的手交叉相握,朝她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跟我来”,带着她从厢房对面的假山下钻过去,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处营造在假山奇石下的小佛堂。
还是在太后的院中。
“这是太后娘娘礼佛的地方!”她轻声提醒他。
“你到行宫这几天见过娘娘有一日吃斋念佛吗?”他好笑的问她,撩开佛堂后的布帘,里面是一方更加简朴的小天地。一座观音龛,一个高几案,一扇闭着的小轩窗。
他那日从红螺寺下来,工部员外郎请他到行宫查看,他沿着行宫走了一圈,顺便把行宫内外的地形殿宇都记到了心中。太后院中有这一处僻静的地方,除了他恐怕也没几个人晓得。
他掸起衣袖将几案上的灰尘拂去,一把托起她的腰把她放上去坐着,隔着罗裙轻轻地揉她的膝头。今天出了这么个小岔子,她约莫跟着大家跪了很久,从大殿下台阶时,就见她屈身揉了好几次膝。
“你怎么会来?”他胆子也太大了。
“二殿下找了个由头,诓我过来。”
她坐在高高的几案上,额头比他的只矮一点点。他顺势亲了亲她的鬓角。
“你都知道他诓你,你还......”
她擡头,正好从他含笑的眼眸中看到她自己,亦在羞涩欢快的笑,笑得那样甜。她止住话头,微笑着把脸伏到他肩膀上。
“一顽劣小童,懒得戳穿他罢了。他好似有些促狭,想捉弄你?我已帮你罚他先抄几日书再说,张娘子可还满意?只是下回别再见到我就躲,欲盖弥彰,反而该让别人起疑了。是不是,张娘子?”
他轻刮她的鼻头,口中揶揄心里却畅意极了。搂着她的腰深嗅她发间的清香,从她的头顶一路向下亲吻着她的发丝,额头,眼眉和脸颊。
好几日没有亲她了,他想得发狂。
可是真见了她的面,把她踏踏实实的搂到怀里,他变成了一个终于拿到饴糖倍感珍惜的孩童,舍不得大口吃掉,只敢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捧到手里,把这份快乐尽可能的延续的久一些。
他温热的呼吸和温柔的唇在她脸上晕开了朵朵桃花,她不忍心躲开他,强忍着酥痒辩白:“如今谁见了你不害怕的想躲?”
“那么张娘子你也怕我么?”
她天真的摇了摇头。吴倩儿她们害怕的不是杨敏之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权力。
“可我有时候还是有些怕你的,”她微笑,拿手指摸索他朝服胸前的补纹,“害怕你的洞悉人心,好像一切都可以被掌控窥见。”她心中的城池,早已被他冲击的七零八落,那些藏在残垣断壁中的自卑和胆怯,是她仅有的秘密了。
他松开对她的亲吻攻势,捏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我若洞悉人心,就不该巴巴儿的来讨好娘子,费尽了心思给人家准备的诗稿,却一首都没看上。”
果不其然,他已经看过她写的诗了。张姝忍不住掩面哼唧,实在太丢脸了。
“别作这可怜样儿,”他心里其实是软的,嘴上还是故意做出不悦的口吻,“在下的一番心意被弃之敝履,张娘子必须解释清楚,如若不能让某满意,可是要挨罚的。”
他把她埋在他颈间的脸捧出来,啄了一口她的唇,催促道:“说。”
宝子们,明天周一还有一更,然后作者得歇几天,这周有点小感冒开始没当回事,周末这两天有点发烧,存稿不足了刚好够这周的毒榜(作者手又犯贱555,然后文名也改回来了,之前那个不符合某些规定),下周抽时间好好攒稿子,最快周四或周五回归,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