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维港雾色 苏芙妮 6811 字 6个月前

嘉北一旁叼着树叶不耐烦:“行了,又不是见不着。用得着那么动情吗?”

凡子摸摸头,对着蒋纯羽说:“纯羽姐,以后欢迎你来餐厅吃饭,我们给你打折。”

蒋纯羽心不在焉地逗他:“打多少?”

凡子比了个五,最后在嘉北眼神频繁的示意下,才不情不愿的把五改成了7。

哪怕是7折,也是澈哥玩的最好的朋友来才能享受的待遇。

蒋纯羽最后看了一眼屋子。

那晚之后她和程澈就没怎么说过话。

确切来说,是他在躲着自己。

除了吃饭,不跟自己眼神交流,连多余的碰头机会都不给。

蒋纯羽想,也许是自己真的魅力不行,又或者,他早已心有所属。

该有的试探已经试探完了,她又得朝着自己生活前进。

回去的路上,是久违的都市繁华。

红姐开着车,离海边越来越远,蒋纯羽突然回头。

然而熟悉的屋子前,除了凡子还在使劲挥手,根本没有他。

“黑了点,也胖了点。美容院给你预约好了,回去管住嘴,三天瘦十斤。滋润的瘾已经过了,接下来,我要你火力全开。”

蒋纯羽窝在副驾驶,手撑着下巴,任由窗外的风把自己花重金保养出来的发丝给吹乱。

黑可以变成白。

胖可以立马瘦。

那这些跟他们呆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呢。

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从此在自己的记忆里抹过吗?

红姐说完。

蒋纯羽久久没吭声。

手借撑脸的动作捂住唇,连呼吸都比平时慢了些。

她拿拇指悄悄擦掉溢出来的眼泪。

别哭啊。

不过是一段一厢情愿的露水情缘而已。

凡子气冲冲跑到后院,一惊一乍的劝:“哥,纯羽姐走了。”

就像当初蒋纯羽来到餐厅,凡子跑进来说“哥,有美女姐姐”一样。

程澈没说话,脚下一堆烟头,男人的侧脸看起来又冷又沉。

半晌才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烟灰,良久说了句话。

“走就走了。”

从哪儿来的,就该回哪儿去。

池月很嚣张。

趁着蒋纯羽这段时间不在,靠着卖惨和拉踩,得了很多不该得到的机会。

李导的《灯红酒》,讲述一个年纪轻轻就夺得三金影后的女明星---雾子,因为身边人陷害,患上酒瘾闹出绯闻,最后忍受不住流言蜚语自杀。

蒋纯羽看完剧本,冷冷一笑:“这不就是为我量身打造吗?”

池月还在酒桌上给李导卑躬屈膝的时候,蒋纯羽就直接带人闯进了包间。

她悠悠质问:“李导,之前不是说我是第一候选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李导脸上闪过一丝难看,但也维持着客气假笑:“这不是之前听说你要退圈,有别的计划安排,我就不打扰你了。”

蒋纯羽脸色一变:“退圈,谁说我要退圈?”

她目光瞥向一边的池月,冷哼一笑。

旁人给她腾出空位。

蒋纯羽自然而然地坐下:“我既来了,就是跟你保证,我不仅没有退圈,还比以前更有事业心。今天我看制片人和编剧也都在,不如给我个机会,现在就试戏怎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

这饭局是池月花费了好大力气撺掇起来的,哪知道蒋纯羽中途插一脚。

池月气急败坏,没忍住:“姐姐要真想试戏,那就自己正大光明的去公司。现在这么没礼貌的突然闯进来,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蒋纯羽冷冷回头盯着她,不屑道:“对你,我需要有礼貌吗?”

“你!”

编剧和制片人对看一眼。

蒋纯羽要背景有背景,要名气也有名气,除了性格难伺候了点,要说演技,那肯定是比池月好。

池月见众人脸上有了迟疑,一下子拉住李导的手臂小声祈求。

“李导,不是说好的吗?”

蒋纯羽果断打断:“——什么说好的?既然要说,那就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啊。”

她曾经吃的亏,现在是一点一点都得找回来。

装乖装柔弱能赢得别人一时的同情,能赢一世吗

池月是不是忘了,这是日进斗金,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

没有一直骄纵下去的本事,怎么出人头地。

果然,李导不经意拂开池月的手。

再冲蒋纯羽点点头:“那就试试?”

编剧附和:“行,试试。”

池月:“......”

也是自知不如人,她才会又送礼又找人托关系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能和这些人搭上关系。

蒋纯羽不需要准备。

她说了,这个角色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一个眼神,一句台词,都是雾子本人。

谁演的好,谁演的不好,高下立判。

到最后,池月红着脸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倒是蒋纯羽‘喧宾夺主’,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全场最闪耀的中心。

临走,蒋纯羽没放过她。

她穿上大衣,附在池月耳边,说:“妹妹,你在我面前玩心机,还嫩了点。”

池月敢怒不敢言。

谁知道蒋纯羽这么疯。

夜晚,蒋纯羽回到家,才卸下一身疲惫,看着万家灯火,总能想起海边的点点滴滴。

临到《灯红酒》开机,蒋纯羽才知道拍摄地点就在程澈开的那家餐厅附近。

她拍了几天戏,凡子下班路过,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粉丝影迷阵仗给吓到。

他挥着手,试图给蒋纯羽打招呼。

“纯羽姐,是我,我是凡子啊。“

“姐!看我,看看我!”

“哪儿来的神经病,快滚,别耽误拍摄进度。”

凡子被保镖一把推开。

“凶什么凶,我不是神经病。”

“滚滚滚!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凡子不服气,据理力争:“我哪种人。”

“别以为叫姐你就是蒋小姐认识的人了。少来攀亲带故。”

保镖的话一语中的。

也让凡子明白了为什么程澈会说她跟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三个助理围着蒋纯羽,给她递水杯,给她穿衣服。化妆师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一整个众星捧月的状态。

凡子心染上冰凉,垂头丧气地走了。

蒋纯羽盯着人群外某个方向,定定看了几秒。然而那个方向什么也没有。

红姐过来:“怎么了?看什么?”

蒋纯羽喝了口热水,再把杯子递给旁白的助理。

她喃喃道:“总觉得错过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嘉北看凡子从早上来开始就闷头干活,也不说话。

“怎么了,谁欠你钱了。”

凡子手脚麻利的抹桌子:“我昨天看到纯羽姐了。”

嘉北抱臂,半晌说:“......哪儿呀?”

凡子说:“隔壁水友街。拍戏呢。”

嘉北有些迟疑:“这么近啊。”

凡子:“啊。”

程澈在清点食材。

嘉北看了男人一眼。

他凑上去:“哥,要不我们去看看?”

程澈冷飕飕睨他:“你不是不对她感兴趣吗?”

凡子也过来添油加醋:“对,就是。你还讨厌她。”

嘉北刀子嘴豆腐心。

当初和蒋纯羽天天斗嘴,没曾想斗出感情来了。

他悻悻讲:“你别说,她走了,还挺想。”

程澈看着两个坐在门槛上的人,想一脚踹上去让人赶紧干活的心思,也陡然歇了歇。

凡子突然回头:“哥,你难道不想吗?”

想她肆意鲜活的生命力,以及偶尔彪悍的风格。

商场上关于她气场直逼超模的gg大片彻夜播放。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人,当初凡子带她去市场砍价,第一天还生疏不适,第二天就能同大妈熟练的货比三家,砍的太狠,还得程澈中途找借口再回去给大妈补差价。

她想做什么就做了,程澈在后面兜着。

嘉北有些惋惜:“以后还能同她见面吗?”

凡子看着厨房内忙碌的男人背影,他虽然年龄小,但也不是不懂,总觉得澈哥和纯羽姐之间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凡子想了会儿,才说道:“会的吧。”

最后一场自杀戏,蒋纯羽从高处坠落。

地上铺了软垫,可那是六楼啊。

威亚简单吊着,从六楼直接跳下,还得注意表演情绪。

所有人都吊着一颗心,除了导演。

一次又一次,蒋纯羽顶着颓废大浓妆,踩着高跟鞋,穿着奢侈礼服,直接往下跳。

深夜,剧组所有大大小小人员都穿上了厚外套,唯独蒋纯羽躺在地上作惨死状,等导演喊咔。

程澈开着车,远远看着。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愈来愈紧。

最后一遍。

“——咔!”

“ok,完美。收工。”

蒋纯羽被助理从地上扶起来,凉风让她瑟瑟发抖,腰被威亚吊的酸痛不已。

“蒋老师辛苦了!”

“辛苦辛苦。”

“来来来,收工。明天继续夜戏。”

热闹散场,蒋纯羽带着一身伤,还有颓靡的妆容上了车。

助理问:“要回酒店吗?”

蒋纯羽对着化妆镜撕下假睫毛,有些累倦的说:“回吧。我也饿了。”

她是心累,身也累。

商务车朝着夜色驶离。

蒋纯羽看着窗外凄凉街道,却在晦暗角落,不经意间瞄到一个熟悉的车。

“停车!快!”

助理还在状况外:“姐,怎么了”

司机踩下刹车。

蒋纯羽拾起裙摆,跑到程澈车前,大力的拍了拍。

黑色车窗半降,露出男人下颌利落的侧脸。

他冷冷瞧着。

这个天气,张口说话都要出白雾。

蒋纯羽跑得急,保暖的大衣外套被她落在商务车内,她搂住自己有些发抖的白瘦肩膀,冲着程澈道“带我走。”

马路上车很少。

蒋纯羽半个身子蛇行越出窗外,她一手拉着顶杠,一手张开,风从她手掌穿过。

程澈指骨抵唇,目光偶尔淡淡落在女人身上。

等发泄够了,蒋纯羽才把身子缩了回来。

“吹够了?”

“嗯。”

没人说话了。

隔了会儿。

“程澈,我饿了。”

为了上镜,她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更别说,还拍了那么久的戏。

车开过十字路口,蒋纯羽听到旁边这人低低的嗓音说:“快到家了。”

那一刻,车窗映出蒋纯羽难抑的笑意。

程澈的家很简单,又不简单。

窗边放着各色酒瓶,酒瓶上养着花。

小金鱼在浴缸里游,偶尔蹦出水面给这样夜晚增加一点背景音。

厨房开着火。

程澈做事利落,一进屋把她领到浴室就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蒋纯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红糊在脸上,黑色眼影看起来脏脏的。

她拿纸巾擦了擦,再狼狈的样子他都看过了,自己还怕什么呢。

洗完澡出去,她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别担心。

助理在那端问:“姐,他是谁啊?好帅!!怎么你一说走,他就带你走了。”

蒋纯羽劈里啪啦的打着字:“帅吧?我看重的男人当然够帅。”

程澈在浴室门口敲了敲:“吃饭。”

蒋纯羽兴高采烈的就出了去。

简单的三菜一汤,比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她吃的心满意足,时不时擡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看什么,吃饭。”

态度冷冰冰,然而蒋纯羽却觉得他口是心非。

“你凶什么。不情愿还把我带回家干什么。”

“这么晚了,你看谁还营业。”

桌下,蒋纯羽慢慢把脚伸了过去。

她咬筷子道:“所以你心疼我了?”

男人眸子里倒映出她的影子。

是心疼吗?

从此只以为她活得光鲜亮丽,现在看到了,却觉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目光扫过女人的脸,只平淡的开口:“你瘦了。”

好不容易给她养起来的肉,才离开多久,又瘦成这般皮包骨的样子。

一句话,点燃蒋纯羽心里半灭的烟火。

她脚往上滑,踩到根。

程澈往下看了眼,拧眉,下巴冲着桌上的碗筷一扬:“你不说你饿了?”

蒋纯羽点头,微笑:“嗯对,我是饿了。这不是在吃吗?”

程澈伸手想把她的脚拂下去。

她却猛地一踩,当然力度把控着。

“程澈,你喜欢我。”

不仅喜欢我,还喜欢的要死。

否则他那么心疼自己干什么。

程澈沉默了。

半晌薄唇开启,直视她,指骨轻轻敲了敲桌子:“饭还到底吃不吃?”

蒋纯羽饭量本来就小,等待碗筷上桌的时候就已经被投喂了水果和牛奶。

她偏头明艳的笑:“不吃了。”

话音刚落地,程澈就起身。

在蒋纯羽以为他又会像上次那样逃脱的时候,这次,是直接被程澈拉着手臂倒在了沙发上。

男人眯着眼,气息开始危险。

“知道大半夜让一个人男人带你走意味着什么吗?”

蒋纯羽看着压下来的身影,擡头勾住男人脖子,把他压得更向自己:“知道啊。我们娱乐圈的人都这样的啊。看对眼了睡一夜,所以,程澈,你有感觉的对不对?”

她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

沙发上叠在一起的身影,暧昧又粘腻。

程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但等自己想起身的时候,早已经被撩拨的没法抽身。

女人的触感太柔软,声音太媚,蒋纯羽太懂的如何让人沉迷堕落。

只是当冲破阻碍的时候,他才浑身一紧。

他握住她下巴,语气凌厉:“你骗我。”

她根本就不是随便的人。

蒋纯羽潮红的脸,咬他手指道:“不骗你,你怎么上贼船。”

不然按程澈这冷的要死的性子,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蒋纯羽不想等。

程澈脸色一瞬间白,一瞬间青。

到最后,是蒋纯羽翻了个身,换成上位,女王般的气派对着身下人讲。

“其实一直想对第一次的失礼赔礼道歉,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合适的礼物。倒不如把我自己赔给你。”

蒋纯羽没后悔过。

第二天起床,吃着他做的早饭,看着程澈换下带血的床单。

“今天还做工?”

“嗯。”

“能休息吗?”

“不能。”天塌了也不能耽误蒋女王去拍戏。

程澈无言。

最后拿保温桶给她装了菠菜猪肝补血汤,他大清早起来熬的。

“拿着。”

临下车,蒋纯羽看着保温桶,“一次性的吗?”

他擡眉:“什么?”

蒋纯羽眼光描过程澈喉结上的红痕:“喝完就没了是不是?”

他叹了口气,越过身子,拿起她的手接住。

“不是,一日三餐有。”

说有,就是真的有。

助理看着那么帅的男人,每天风雨不动的过来送饭,脸红的不像话。

她噔噔跑去问蒋纯羽:“姐,你是找了张长期饭票吗?”

蒋纯羽化着妆,笑了下。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自己找了金主。

可谁能知道,此饭票非彼饭票。

下了戏有人来接。

想吃什么了有人做。

程澈住的屋子不大却温馨。

那时外面下着雨,她躺在沙发上,撸着前几天在剧组里收养的可爱流浪猫,问:“我们这算什么关系?”

程澈从外面收了衣服回来,回她:“这得问你。”

凭借《等红酒》夺得最佳女演员的那一天,蒋纯羽站在台上,激动的说不出话。

她说:“雾子是一个很令人心疼的角色。当初看到剧本,我觉得雾子就是我。年少出道,有过迷途,回望深渊,不知前路。雾子沉溺酒瘾,蹉跎岁月,从此一蹶不振。很多人说我为什么演得那么真,把观众看得入戏,自己却出戏那么快。我想说,我跟雾子最大的不同,是我有一个坚强的后盾。我也很感谢他,在这段时间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发表完那场获奖感言,媒体闻风而动,纷纷猜测是蒋纯羽有了新的感情动态。

她也直言不讳,抱着奖杯在后台承认了这一点。

好事记者问:“你上一段绯闻闹的轰天动地,不怕重蹈覆辙再次失望吗?”

蒋纯羽愣了下,随之释然而笑:“是他,我就不怕。”

信任有时候就是来的莫名其妙。

记者们有恭喜的,有暗讽的,她全然接受。

等到庆功宴结束,她溜出后场,擡手捂住男人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程澈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他灭掉手里的烟,转身,从袋子里拿出平底鞋。

程澈蹲下,让她手扶着自己宽肩:“幼不幼稚?”

她擡脚,让人帮他取下白皙脚腕处的绑带。

“我幼稚,那你去找不幼稚的好了。”

程澈哼笑了下:“说不得。”

“那是,我可是影后了。对了,我在里面讲的话,你听到了吗?”

她对他,小骄傲,小任性,小确幸,一股脑的全展露了出来。

程澈帮她换好鞋,站起来,看着她说:“听到了。”

她仰头,眼里有星星:“你说我们的关系得问我,是不是因为你怕我再次被流言伤害啊。程澈,原来你真甘心当我背后的男人啊。”

他默默勾了勾唇角:“谁说的。我只是擅长待在后厨而已。

蒋纯羽挠了挠他手心:“嘴硬,话少,脸冷。要不是我穷追不舍,你还不知道被哪个女人骗了去呢。”

程澈:“骗不走。”

她穿着平底鞋,抱着男人粗壮的手臂。

“那就是只能我骗?”

“嗯。”

“你发誓。”

他不理她时不时发的疯,只牵着她的手,朝着车走去。

“行了,回家。”

她逗够了,冲人笑。

“今晚有夜宵吗?”

“想吃什么。”

“低热量低脂的。”

“对不起,办不到。”

“程澈,我是你女朋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她撒着娇,和爱人朝着家走去。

这一走啊,从此就是一辈子。

地上落下的两人影子,就再也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