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剩余的部分,是蒋纯羽呼呼大睡的场景。
脖子很白,很细,露出的五官,小巧,精致。
就是脸上还未散去的酡红,让程澈一下子就想起了两个小时前这女的有多疯癫。
凡子也是脑子短了路,但也不能全这么说。
毕竟是澈哥的店,让人留宿也得让哥这个老板知道。
凡子:【哥你放心,我把蒋小姐照顾的很好。】
自拍
程澈烟瘾犯了,抽了一只出来,打火机点燃,刚含了口。
手指放大照片,觉得有点不对劲。
操!
烟星子落在程澈大腿上,一下子让他打了个激灵。
你照顾归照顾,拿老子的毛毯给她盖是几个意思。
蒋纯羽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外面海浪打在岸边,旭日从海边跃起。
她睁开眼睛,有种重新与这个世界自我介绍的新鲜感。
这是哪儿呀?
还有,身上这毯子又是谁的?
红姐从外面回来,打包的粥和早茶。
听到动静,在门口敲了敲,“醒了就起来吃饭。”
蒋纯羽洗完澡,披着湿淋淋的黑发在身后,慢慢走出去,“……红姐。”
红姐招呼着她坐下:“饿了吧?赶紧的。”
昨天红姐处理完事情就给蒋纯羽打了电话,结果是凡子接的。
刚好把这个醉鬼给带了回来。
蒋纯羽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做过的丢脸事,瞬间胃口就不好。
红姐恨铁不成钢:“再不吃,我看你拿什么力气跟别人斗。”
蒋纯羽情绪不高,埋着头看着碗里的粥:“我,我知道。只是”
红姐把话接过,轻飘飘的就揭开了她内心的渴望,“只是你心累了,你想休息了?”
娱乐圈后辈层出,一浪比一浪更高。
美貌本身就有限,这也是蒋纯羽以前极其不愿意休息的原因。
多休息一天,就是对她美貌的极大浪费。
可这些时日发生的糟糕事,突然就想让她停下来,停下来为自己的心驻足。
她有些倦,又有些累。
红姐哪怕再怎么心疼,跟蒋纯羽也是合作关系。
两人在饭桌上聊了会儿,蒋纯羽状态怎么也提不起来。
她眼中有惋惜,但也明白逼不得,于是留下一句:“那你就在这海边过段日子再说吧。”就起身离去。
蒋纯羽穿着玫红色的吊带裙,站在篱笆处,冲着红姐挥手再见。
思来想去,蒋纯羽觉得这毯子很有可能是餐厅那帮人的。
要还吗?
可是再踏一步进餐厅,对自己的羞耻心都会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她没纠结出答案来,想着趁着今日阳光盛足,先把毯子洗了再说。
洗好晾在院子里,看着毯子被风吹。
蒋纯羽拿了根冰棍,坐在台阶上,享受着这久违的慢生活。
“蒋小姐。”
“蒋小姐在不在?”
“是我,龙舟。”
舟哥的声音由远到近。
敞亮的嗓门把蒋纯羽拉回了人间。
“在,舟哥,怎么了?”
她拍拍发凉的屁股墩,跑过去给舟哥开门。
带起一阵风,艳玫色的龙吐珠坠落到青石板上,舟哥看呆了眼。
原来,真有人比花娇这一说啊。
舟哥手里拎着两条风干的鲷鱼,在胖墩厚实的脸前举着,“这个送给你。我老婆做的。你要吃的话简单炒一炒就行了。我们海边的特色,保证鲜美的很。”
蒋纯羽接过,嗅了嗅:“好香啊。”
舟哥不好意思:“那当然,都是行货。”
蒋纯羽说:“就在海边逮的吗?”
舟哥摇头:“漏漏漏,是渔民去捕的。这不渔获期快来了吗,我就赶紧拿过来给你尝尝。到时候你喜欢,我就多再送你点。”
蒋纯羽忙道谢,睁着好看的迷人大眼睛又问:“渔获期?什么时候。”
舟哥:“你们这些大小姐大明星,肯定不知道啦。就下个星期。到时候,很多商人都会过来采购。渔民的货一上岸就会被当场出高价买去。”
蒋纯羽来了兴趣:“那岂不是很热闹?”
舟哥显摆:“岂止啊。还会有很多好吃的海鲜美食,到晚上很多渔民都会出来犒劳自己,小吃街,美食坊。这叫海鲜盛宴。”
蒋纯羽听得跃跃欲试。
敢情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舟哥送完东西就要走。
蒋纯羽说怎么能行,进来喝杯茶呗。
舟哥摆摆手拒绝,又猛地一拍脑瓜。
“房东下个星期也会回来,蒋小姐,你放心,我那哥们,不会打扰你。”
蒋纯羽在这住了几天,也算是感受好几天的渔民淳朴。
舟哥的朋友也算她的朋友,那都是小事儿。
她明朗的笑:“嗯,我信舟哥。”
脱离了佣人和助理的大小姐,洗衣服做家务她也不是不会。洗衣机一扔,听着爵士把二楼的地板一拖,搞定!
只是吃饭这一趴,还真是让她苦恼了一阵子。
早上戴着墨镜,化一个精致的妆容,驱车几公里来回就为了去市区里买杯美式冰咖啡,蒋小姐的都市生活还是不能脱。
回来再去海边冲浪,踩踩水,这日子也就优哉游哉的过去了。
只是这日,蒋纯羽举着刀,看着菜板上的鲷鱼,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最后闷头一顿,火候开得极大,反正舟哥也说了,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她美滋滋吃完,还不错。
日落西垂,太阳被大海吞下,一杯马提尼摇晃在楼梯上,做完瑜伽,举着高脚杯赏月,今日又是蒋小姐完美的心灵之旅一天。
半夜,薄薄被单下的蒋纯羽动了动腿。
接着,全身发颤,肚子剧烈疼痛,她勉强伸出手来时间,才凌晨两点。
一种不好的预感来袭,她想喊叫出声,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楼下似乎有动静。
海边常年出太阳,晚上除了潮湿点,温度也不低。
是以她也没带什么厚衣服。
还剩残留意识的蒋小姐拿过旁边的毛毯,往身上一裹,接着扶着墙往下走去。
程澈在收拾一楼的东西。
每年他会有一个月的时间回鼓岭街住。
这个月里,海边的渔获最为新鲜,他要过来亲自挑选,选好了让嘉北他们直接运回店里。
中午再回去工作两个小时,为提前预约好的贵客做一轮午餐。
接着又回鼓岭街。
平日里舟哥会帮他管着这屋子,前几天舟哥打电话,说租了二层出去。
程澈点头说好,屋子需要人气,只要对方不是太麻烦的人,那就成。
只是电话挂完,大大咧咧的舟哥,以及房产多到不需要把这一处放在心上的程澈,似乎都忘了给彼此通风一个关键信息。
——租客,是谁?
他脱了黑色夹克外套,只留一件黑色紧身背心,肌肉结实,光看体格不是好惹的。
程澈有洁癖,拿了水桶跟抹布,把自己住的地方抹的锃亮。
弄完一切,才给自己顺道调了杯酒。
明早5点半的闹钟,去码头赶第一批今年的首获。
玻璃杯刚放到男人干燥的唇边,门口就响了动静。
“叩——叩——叩”
程澈眯眼绷着下巴打量了番。
确信这声音不是海风拍打出来的以后,才朝着门口走去。
蒋纯羽失去意识以前,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这样狼狈过。
门开,程澈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一个头发湿淋淋遮住全脸,皮肤比墙还惨白的身影径直就往自己怀里栽。
他下意识挽住,感受到怀里完全无力的人,心里啐骂。
——操,这他么哪儿来的女水鬼。
待再定睛一看。
不是?!
为什么他的毯子也会在这里。
“胃寒,虚冷,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幸亏送的及时,不然麻烦就大了。”
老医生戴着眼镜,翻了翻病历单。
“你这女朋友平日里是不是在节食啊?一日三餐不准时吃,阿澈,亏你还是个厨子,对你女朋友上点心。看看那胳膊,一掐就断了,养胖点好。海风大,别出去被吹跑了。”
肩上落下医生厚重的手掌,老医生和蔼的对着程澈叮嘱。
程澈一张冷脸,被说的不上不下。
等医生查完房走了,程澈才踏进病房。
床上小小的一团,从头到尾包了个严实,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程澈烟瘾犯了,从包里掏了颗口香糖往嘴里扔。
他块头大,靠着墙,下颚线利落,眉高鼻挺,看得病房门口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往里瞧了好几眼。
这男的好色气满满的样子。
不一会儿,护士站就传307有个女病人的男朋友,又帅又an。
“别装了,谈谈。”
蒋纯羽听到质感男声,缩出头来,脸上输完液之后已经有了血色。
“怎么,怎么会是你?”
程澈漆黑的眼神睨她一眼。
他还想问她呢。
“你租的我房子,我按租金三倍退还给你,明天能搬走吗?”
蒋纯羽一把掀开被子:“你在赶我走?”
程澈后脑勺懒懒靠墙,嚼着口香糖慢条斯理的说:“不是,我在礼貌的请你离开。”
蒋纯羽拒绝:“不行。”
这房子她好不容易住下来的,怎么能说走就走。
再者,她也挺喜欢的。
程澈说话直的可怕:“我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先是在他店里大闹,又是大半夜生病晕倒,害他错过了第一批渔获,这会儿都下午了这疯婆子才醒过来,直接害他失去了给客人做饭的机会。
把客人诚信丢了,是程澈的大忌。
“你家人呢?叫他们来看着你。我有事,得先走,对了。明天,最迟明天,我不想在我家看到你。”
蒋纯羽不想叫家人来。
当初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又私底下求了哥哥好久,帮着在父母跟前说好话,所以家里才放任自己来这边小住。
要让家里知道自己把自己照顾成这样,那还不得让保镖直接打包送回去。
蒋纯羽不想,也不要。
才摸着自由空气的边,她说什么也不干。
眼看程澈要走,蒋纯羽不顾手上还有扎针的淤青,直接一把拉住人。
“——老公,别丢下我。”
程澈:不是,谁他么是你老公?
护士,医生,走廊上吊水的病人,几十颗头,齐齐往这里面看了过来。
“那不是女明星蒋纯羽吗?原来她都结婚了。”
“澈哥什么时候连老婆都有了?”
“啊?阿澈不是单身吗,他怎么这样。”
“哎呀,照照镜子吧你。就蒋纯羽那样的长相跟阿澈才配嘛。”
流言在这座渔村老旧的医院上方不断徘徊。
也是这里的人不爱八卦,知道阿澈有了老婆,还能笑脸嘻嘻的跟着祝贺。
搁市区里试试,镁光灯跟口水不淹死人才怪。
程澈从原来的冷脸,变成现在的黑脸,已经气的不知道理智二字该怎么写了。
外边风大,他还得拿毯子把人裹着抱上车。
蒋纯羽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看着程澈脸色不愠的绕过车头回驾驶位。
待人一上来,她也自知理亏。
“对不起啊。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蒋纯羽。”
程澈咬着烟,不跟一个虚无力的人计较。
越野的引擎声成了他唯一的回答。
蒋纯羽又乖乖缩回座位里。
等到家。
拖着病体回了二楼,手里还拿着医生开的药袋。
待躺回床上,蒋纯羽开始犯愁,怎么办,被自己指着鼻子骂过的人,成了自己的房东,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笔帐,怎么还才还得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