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十二)(2 / 2)

“大人说笑了,吏部旨令已下,哪还有说回不回的道理。已成定局,大人不必再——”

燕故一打断她的话:“摄政王那边我去谈,我跟她交换,我能改这张天杀的旨令。我现在只问你,你要不要?”

付书玉凝眸看他,轻声而决绝:“不。”

“不?”燕故一喃喃重复,激烈的情绪在他脸上眼中翻涌,他闭眼又睁开,尽力缓和声音,“为什么?”

“回付家,还是回连州,无非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讨你们手里的饵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天底下最大的牢笼争上一争?”付书玉一字一句道,“大人,走到这一步,我绝不回头。”

对视间半响无言。

话已至此,付书玉转身要走,被燕故一扯住。

燕故一五指扣紧她的手腕,将人扯回身前。付书玉一惊,险些跌进他怀里,撑着他肩将将站稳,头上步摇被这力道带得乱撞,撞上额眉。燕故一另一手贴上付书玉的脸,挡住冰冷玉石敲击。

指尖陷进他肩膀衣料,付书玉在极近处闻见燕故一身上沉香味道。

礼数立起的藩篱自始至终横在两人之间,哪怕这近两年,外面无数猜测脏水泼来,在别人口中,他二人早无半点清白可言。燕故一长久以来的自持与守礼,这一刻被他自己亲手打破,付书玉挣着手上脸上的禁锢,挣不开。

温热的、属于他人的手掌不再若即若离,擒着她的手腕,撩开步摇流苏,从付书玉额头摩挲至腮边。

理智告诫燕故一,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强求无用。脑中却还在不断计算着,究竟要付出什么东西、何等代价才能留她下来。燕故一矛盾又自鄙,满腔戾气。

燕故一掐着付书玉的下巴尖,细细打量她神情,不放过一丝变化,道:“这么久了,你对我总该有一点仁慈。”

付书玉抵拳想往后退,“陈州官银内情,我会为大人作证。”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坦诚是以前付书玉身上为数不多的、能让燕故一看得上眼的长处。此刻,燕故一恨透了她的坦诚。他神情镇静到近乎冷漠,目光一寸一寸在付书玉脸上挪移。像无数次面对不惧酷刑的罪犯,要抓住他们瞬间的惊慌恐惧,一刀切入破绽逼出想要的东西。

燕故一看见了自己的破绽。

“你哪怕骗我一句,说不准我还甘心让你踩着玩。”燕故一说这句话时甚至带笑,他松开手,“走。”

付书玉后退,惊疑不定。

燕故一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如同倒转回洛临城的剑拔弩张,起初,他就是用着这样的目光看穿她的野心。曾几何时,燕故一拒人千里的壁垒撑去了付书玉头顶,为她挡了一段路的风雨,也终于在这样的时节,走上分道扬镳的结局。

燕故一站在原地,看付书玉一步步走远转去墙门后。如她所说一样,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