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章礼真的疯了,陈韵已经在脑海里骂了他好些日子了。
苑宇彤看了看身边花容失色的陈韵,不免被她的精神状态吓到,苑宇彤偷瞄着陈韵,拿出手机嘟囔:“这个我不懂,我得让赵景柯来。”
她要拨号的时候却被陈韵和鄂程同时阻止,“等等等等等会儿。”俩人一个比一个急。
“彤彤啊,是这样,这件事情还是最好不要让景柯知道,会很麻烦。”
这是公司机密,赵景柯毕竟是多年的对家,防人之心不可无。
苑宇彤伸出手,明晃晃的钻戒在她指间闪耀,“我无条件信任他,要么他来,或者小叔来。”
陈韵出门打了个电话请示,再推门进来的时候对鄂程点了点头。
等待赵景柯过来的时候,苑宇彤看向陈韵,欲言又止。
赵景柯到了之后又花了两个小时把一厚叠转让文件从头到尾看完,苑宇彤快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合上文件,单手揉了揉眼眶,又陷入思考。
“有问题吗?赵董。”陈韵问。
赵景柯认真道:“只有一个问题,你们苑总…最近身体还好吗?”
陈韵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没得病,更没去世。”
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他最近去了国外,哦对了,这儿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陈韵从手边的爱马仕包里翻出一串陈旧的钥匙放在桌上。
苑宇彤怔怔望着那串钥匙,苑家祠堂的钥匙她认得。
她什么字都没签,拿起钥匙拽着赵景柯,要他陪着去祠堂,陈韵叹了口气开车跟上他们。
一团黑云压着整座城,好似酝酿一场大雨,如同数年前一般。
她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捅了几下对不准锁眼。
祠堂看似一如往昔,门外恢宏大气,门内低调内敛。岁月侵蚀木雕,风雨吹打石雕,难免留下时光的皱纹。
故地重返,她站在父亲灵位前,脊背僵直像一支竹木毛笔笔杆,腿却像填饱墨的细软笔尖。
她抱着父亲毫尘未染的牌位,扑通一声跪下,垂下头泣不成声,眼泪洒在牌位上,她边哭边用手一下一下擦拭,肩膀也跟着抖动。
“爸爸,我回来了。”
父亲在世时她年岁还小,在父亲和小叔的庇护下她时常任性却幸福快乐,父亲去世后这十年间,没有血缘关系的师父师娘给了她最大的爱护,这段缘分的起源还是父亲与师父的莫逆之交,他们的关爱更像是父爱的延续。
现在她经历过迷茫灰暗,仍对世界满怀信任与期待,如果父亲能看到,也会很欣慰。
赵景柯站在她身边,目光却在供桌上凝结,上面摆着一紫檀木的灵位牌,赫然刻着苑章礼的名字。
赵景柯回头看向匆匆进门的陈韵。陈韵走近看了一眼跪着哭泣的苑宇彤,擡头也注意到香案上的新牌位,震惊地瞳孔紧缩,眉头紧皱,大迈步越过苑宇彤和赵景柯,用力把那块苑章礼的牌位从香案上挪下来。
一封压在牌位下的信从供桌滑落。
陈韵捡起信,不管不顾地打开看过一遍之后,抹着眼泪将信递给苑宇彤,他的字苍劲有力,干脆利落。
苑宇彤:
展信安。
我将你父亲的股权都转入你的名下,还有我们一起去过的游乐场,那本应该都属于你。集团和游乐场现阶段运作良好,不用过多费心,管理层都是可用之才,陈秘书也可以帮你。
我预感短期内景文集团会暂时超越,所以我在外寻找新商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在德国柏林,知道你曾在这里留学,我想来看看。
公司的事倒也不用过分争强,毕竟你和赵景柯将组建一个家庭,赵景柯人品端正,值得托付。
听说他已经向你求婚,我很为你高兴,祝你幸福。
我的前半生真切感受过两束耀眼光芒。
一束带着神性的佛光将我岌岌可危的人生托起。那是我的哥哥,他给我取名章礼,教我知章守礼,我却做了太多逾矩之事,数也数不清,以后见到他,再向他道歉吧。
另一束光饱含色彩,无意之间轻盈跳跃,落入我心里晦暗罪戾的角落,让我心驰神往。
也许有的感情不能被定义为爱,但我知道它确实存在。
后来我得到过很多好东西,但没有什么让我的心像坐三十元门票的过山车那样雀跃。
我有时希望自己不是苑章礼,甚至憎恨过那束佛光为何执着将我打捞起,又让我禁锢在忠孝仁义之中。
我答应过你父亲,自他死后我不会再见你,直到今天我还在遵守诺言,这是我能为哥哥做的最后一件事。
彤彤,当有一天我成为一捧骨灰,成为祠堂里的牌位,到时候,我们再相见。
言尽于此,千万珍重。
苑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