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苑宇彤做了一段时间视功能训练,但收效甚微,她也越来越排斥心理疏导,每每见心理医生就要在诊室里大哭不止。
心理医生对赵景柯说她防备心太重,单通过谈话疏导很难,在考虑用抗抑郁的药和仪器治疗。
他回到病房的时候,苑宇彤刚吃了镇静助眠的药,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睛里没有生机,她侧头看到赵景柯,眼泪顺着太阳xue流进发丝,“赵景柯,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不想在医院待着。”
她躺在病床,天花板上的冷白灯光刺眼,她回想到父亲癌症晚期时,也经常这样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当初是不是也这样等着死亡的降临?让她躺在医院,无异于让她把曾经最难过的日子重新经历一遍,以父亲的视角。
“我带你回清荷山。”赵景柯抚着她的头顶,附身吻去她的眼泪。
老宅其实早就完工,但赵景柯为了留住苑宇彤,一直在隐瞒进度。
苑宇彤当天下午就出了院,赵景柯带着她开着那辆黑色迈巴赫,她抱着自己的玉壶春瓶,后面跟着岳文治那辆小飞度,后座放着岳文治的箭筒和工具,四个人从走出清荷山那条路又重新回到清荷山。
春山如笑,草长莺飞。
苑宇彤一路侧头望着窗外,视线模糊但还是能从周围某些大路标和造型别致的树影感受到,那是她最熟悉的路。
车停在老宅门口,从外看老宅还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以苑宇彤的视力看不出墙和砖有什么不同,就是觉得老宅像被一场雨水冲刷洗落灰尘,那是赵景柯专门寻来的仿古砖,质量更好更结实,也能最大限度地还原老宅的风格。变化最大的应该就是大门,曾经破败的老木门换了大气的崭新的红橡木门。
苑宇彤站在大门外眯着眼发呆,不知是不是很久没回来,出现了错觉,她感觉老宅大了一圈。
等了一会儿师父和师娘也随后停车,从东到西沿着墙边走了一遍,师娘惊呼:“咱们家院子怎么变大了?”
赵景柯答道:“我把旁边那块地买下了,扩建了一下。”
这老宅没有修缮,而是被他推倒重建了一遍。
院内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按照曾经的形态等比例放大,天井,前厅,书房,卧室,厨房都跟着大了一圈儿,所有的书柜衣柜也重新买了颜色造型和之前差不多的,侧厅摆着麻将桌,师父书房的滴水观音都在蓬勃生长着,看来是经常有人在打理。
院落内部唯一有些改变的是赵景柯曾住的西屋和苑宇彤书房的窗子都换了位置,不再整日不见阳光。
晚上师娘简单做了些饭,他们又围坐在侧厅桌前,苑宇彤已经很久没吃过师娘的饭了,虽然没有刘阿姨那样的星级水平,用得也不是什么平时难见的食材,但她师娘做的家常小菜让她的胃里充满暖意。
赵景柯也吃得很多,依然不吝夸赞,席间他问师父:“岳师,艺术馆和您新收的学生...”
师父摆摆手说:“没关系,艺术馆我暂时关门了,学生我也留了作业,那几本书够他们钻研一段时间了。宇彤一天不恢复,我一天不安心,在市里也待不住。”
晚上她还住东屋,赵景柯住在西屋,师娘这样分配之后赵景柯什么话都没说。
她毫无睡意,晚上她的视力更差,关了灯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些微弱的月光。
没到后半夜赵景柯就蹑手蹑脚钻进苑宇彤的卧室,进门之前先低低的叫了两声她的名字。
“我准备睡了,来看看你。”
“哦。”
“那你早点睡,我走了...”赵景柯脚步依依不舍往门口挪着。
苑宇彤终于笑了一下,挥手拍了拍床边,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赵景柯一个箭步就仰躺在床上,侧身抱住了苑宇彤。
“你把我惯坏了,你住院后,我都多久没抱你了,最近没有一天能睡好,早知道我就应该提前挖个地道。”赵景柯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
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感觉一阵安定,“你说,如果我好不了了...”
“不可能,别多想了。宇彤,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三个请求吗?”
“无条件相信你,在任何选择下都选你,始终坚定站在你这边。”
“相信我,你会好的,等你心态好一点,再找别的治疗方式。”
苑宇彤点了点头,伸手摸索着他的脸,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长起一圈硬胡茬,他在她掌间蹭了蹭脸,她的手指触到他的唇角,他牵起薄唇浅浅一笑,说:“忘带剃须刀了,扎手吗?”
这些日子,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也经常忘记刮胡子。
她在黑暗中摇头,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我陪你,明天早上我再悄悄回去。”
她在赵景柯怀里安安稳稳睡去。山谷阒然,月色躲进云里,夜鹰也不愿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