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似乎也让她打开了某种藏于心底的愧疚。

“我把这里改动了很多，……很冒昧。因为我看到那些家具应该都是你买好后我都还没机会看到的，所以我想把这个遗憾弥补掉。本来是想尽量让我和你见面时，场面能好看一点，也能够让你开心一点，所以我现在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很抱歉。”

她的声音里情绪越来越多，最后甚至加快了语速打断了连贯性。

时滨白终于回身正眼看她。

他目光里有不忍，但更多的还是坚硬的冷漠。

也许今天的确不是见面的好时候。

“要不我先离开？等你愿意和我说点什么的时候，你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姜阮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软件，快速输入账号面部登录上去后，指了指联络界面：“还是原来的那个账号，我收的到的。”

说完，姜阮几乎是逃一般的转身离开，刚到客厅手机就连翻震动起来。

今天一整天，姜阮都在靠现金交易，也没有太多功夫去登录以前自己为了工作才用的大众聊天软件，现在一登录上去就被成堆的消息轰炸。

她将手机界面拿到自己眼前，其中发的最多的消息来源于「时滨白」。

点开聊天框，都是最近两年的消息，之前的都被后面内容快速刷新了上去。

「今年天气很不好，你喜欢的那家甜品店门口的折伞全都被吹上天了。（附图：沙尘漫天，遮阳伞也飞上去，底下一堆人仰头看着。）」

「马上要冬天了，我突然就想起来你前年给公司员工准备的圣诞礼物。坦白说人事那边今年送的要比你安排的好看多了。（附图：已经脱色的带着圣诞帽的丑丑蛙，挨着一个精美的苹果形状蛋糕）」

「新年快乐」

「初春的时候，我喜欢的画展秘书忘记给我空出时间，也忘记给我预约好票了。（附表情包：一个丑丑蛙哭的表情）」

「最近我总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但是看日历却没有。而且我还总做梦，醒来就很疲惫。」

「我不能再在这里和你说话，等永远不可能来的回复了。」

「其实你也不可能会看到，我知道。」

「我觉得我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一大片一大片的文字，提取出来的关键内容让看的姜阮觉得，比昨晚穿着秋衫在雪夜狂奔都难受。

姜阮手上下滑动，又多看了更早的几条。

「我最近总能看见你在我身边，但别人都看不见。我不知道是我有病了还是说你真的回来了。」

「医生说我的认知已经出现不合理性了，他说你是在现实层面真的消失了，不可能回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你，那那个你就一定是幻想。可我没法不这样相信，你消失的本来就不合理，我怎么……而且，万一那真是你呢？我不理你，你可能会生气。」

这条消息之后隔了很久才有了下一条。

「我最近看到你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医生说是好现象。但我有点难过。」

「我还是得继续难过，你最近出现的又很频繁了哈哈。」

「我好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阿阮，下次如果你出现，我不能再看见你了，希望你别生气。」

“你再留一会吧，待会徐医生他们会来接我。”

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姜阮回头。

他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回到岛台拿起自己刚刚倒好的水往自己嘴里灌了进去。

姜阮注意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时滨白看了一眼她后才接听。

手机放在耳侧：“徐医生，这个房子里没药，对。……我又看见了，呃，这次好像有点严重，屋子里的陈设好像在我眼里都变了。……我喝了一点酒，但不多。好，那你们……慢点来吧。”

0371：【人类精神的复杂病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是人对环境的被迫适应。】

通话挂断，时滨白还是沉默着喝水，这似乎能让他缓解一点情绪。

姜阮收回准备出门的念头，折返到他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一米长的岛台。

良久，时滨白脸上的冷漠蓦然换成了淡淡笑意。

“你笑什么？”姜阮温声询问。

时滨白的唇角弯大了几度：“觉得我有点可笑，好久没见你，我以为我已经完全好了。”

姜阮也笑起来。“我真的回来了。”

时滨白叹息一声，看向窗外。

这个话他此前听了无数次。

他不会再上当了。治疗一次再恢复要很久的周期，这会耽误他很多事情。

“对不起。”

“别这样，你没做错什么。”

他话音刚落。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来了两个人，都提着医疗箱。

为首的一个五十多岁男人进屋看到屋子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心中越发焦急。担心时滨白是发病后自己把屋子改造一新骗自己，“时总？时总？”

下一秒徐医生眼睛睁大。

他亲眼看到自己陪时滨白看过几千次照片上的女人，此时就站在他们面前。

“我们走吧。”时滨白自顾自放下水杯，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准备跟着徐医生离开前往医院再次检查和治疗。

但徐医生没有动，他的助理也没动。二人齐刷刷的看向姜阮所站的地方。

时滨白的心突然就狂跳起来。

“您好，我是姜阮，给你们添麻烦了。”姜阮主动上前伸出手与徐医生握了握。

“您，啊时夫人您回来了？”徐医生擦了擦来时跑出来的汗，心里百感交集，得到姜阮的回复后虽然还是有许多疑惑但依旧连连点头，“回来了好，回来了时总的状况应该也会变得更好。时总，时总？”

时滨白浑身僵硬，脑袋里嗡嗡作响。

“你们，都看得见她？”

徐医生助理也点头，“时总，这次不是您的幻觉，您夫人的确回来了。”

时滨白缓缓转动视线，对上姜阮的眼神，现在他眼里没有半点冷漠，多的全是不可置信。

他试探的伸手挨了下她的手臂，生怕是一碰就碎的梦。

姜阮没给他时间，踮起脚尖两只手率先张开抱住了他的身子。

“这次是真的，真的回来了。”

徐医生和助理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

而自时滨白那给出的回应是多了更多力度的拥抱。

他埋首在她肩膀上，眼睛刹那间就红了起来，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明显。

宽大的双手交叠在她后脊，发力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慢慢的，姜阮察觉到肩膀上被眼泪濡湿，想要抽身看一眼他，却被更大力度的摁进了时滨白的胸口处。

“这次回来你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只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富太太可不可以？”

“要待多久？能当多久？”

0371：【可以，很严谨。】

“……这一次，会待的很久很久。如果能让我一直当富太太的话，那我可以当到你生命结束的那天。”

“别怪我没和你说，我很重视健康，能活很久。”

第二日，金灿的阳光彻底晒化了雪，晶莹的冰闪着光亮。

时滨白将姜阮从温暖被窝里扯了出来带去公司。

他也很想和她一起赖在床上先待两天，但想到昨天姜阮的话，他就知道他必须得去公司再多做点什么。

于是姜阮穿着丑丑蛙的睡衣，躺在他公司的沙发上瞌睡连天，一边往嘴里放好吃的甜点，一边还骂骂咧咧。

还好，她眼里全是笑意。

大家！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