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前方的朱御史率先反应过来,颤抖着手指着上方的顾永宁,用尽全身力气怒斥:“哪怕你是公主,在朝堂之上公然射杀大臣,难道就不怕陛下降罪于你吗?”
说完尤嫌不够般,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心中的那股后怕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间,他被内心的恐惧遮盖住了理智,狠狠甩了甩袖子,一时连礼仪尊卑都顾不得了,肃声怒骂道:“竖子猖狂!”
面对他无礼的怒骂,顾永宁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下方跪着的大臣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屑,想要文臣死谏的美名,却又怕死,这是什么道理?
“诸君既摆出这副姿态,本宫自是要成全各位的拳拳之心。”
顾永宁伸手接过素影递上来的新箭,噙着笑将箭搭上弦,微微歪着头眯眼,端着手中的弓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朱御史身后跪着的一人身上,作势要松开手中的弦,只是这箭还未离弦,就听到了下方的求饶声。
“公主殿下饶命!”
跪在朱御史身后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将箭对准了他,他顿时惊得脸色煞白,他不过是随大众想要搏一个美名,他可却从来未想过今日会真的死在这宣政殿上,他将头死死地埋在地上,祈求公主能放过他。
“刘大人何出此言,是诸位大人想要死谏,本宫可从未想要过大人的命。”顾永宁将手中的箭递给了身后的素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下方求饶的人。
能站在这宣政殿中议事的没有蠢笨之人,下方瑟瑟发抖的刘潜一听顾永宁这话,便立刻领会到了她的意思,颤抖着双手敛起衣摆想要站起身,只是方才被吓得太狠,站起来时多有不稳,最后他站起来朝着前方的朱御史走远几步,垂首理了理身上乱掉的衣衫,对着顾永宁恭敬地拱了拱手,不再参与到死谏的行列之中。
余下跪着的众臣,眼见着顾永宁凌厉的手段,眼神在前方的朱御史和刘潜身上打转,最后竟纷纷起身跟随刘潜的脚步移到一旁,与前方的朱御史拉开距离,明摆着的,公主为难的不过是与她为难的人,只要他们知情识趣,公主便不会发作他们。
“很好,如今便只剩我们朱大人和宣大人了,既然大半朝臣都对本宫议政无异议了,那我们便来谈谈诸位大人最为感兴趣之事。”
顾永宁坐回龙座之上,冷冷瞧着下方的文武百官,饶有兴致地开口。
许丞相冷眼旁观这这场闹剧,就连方才那般紧急之刻,他为未曾出来阻止过,此时提起立储之事,他终于有了反应,向前一步对着上方的顾永宁躬身摆了摆,淡淡开口:“此事,我等和公主的想法都做不得数,还是等陛下圣裁吧。”
许行正自上次裴氏一事后,便知这位公主能如此嚣张,连朝臣之事都敢出手谋算,全凭陛下首肯,今日之事他不知陛下是否知晓,但到底只是在朝堂闹一闹,她是公主,便由着她去了,只是这立储之事,他却不能容忍一介后宫女子插手此事。
顾永宁听了这话,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讥讽道:“许相,父皇不过病了几日,你们便迫不及待地上奏立储,倒叫世人以为咱们陛下命不久矣了呢,如今,怎么又不急了?”
哪怕是如此直白的话,许丞相也能面不改色地对着上方的人,毫不在意地勾起笑,从容自若地回道:“如此要事,臣等自当与陛下相商。”
许行正不是朱御史那般情绪上脑的人,不管顾永宁如何拿话激他,他都泰然自若地立于这宣政殿中,不愧是世家之首,比下方那些略施手段就吓住的人,多了不止一星半点的城府。
顾永宁的话被他这般见招拆招,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坐在上首,嘴角还勾出一抹笑,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就当下方的许丞相以为她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时,突然殿外传来了一阵嚎啕声。
“父皇,儿臣不想当太子啊,父皇啊!”
众臣疑惑转头,只见大皇子顾怀川未经通传就跑进了殿中,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宣政殿倒比街上的市场还热闹,皇子公主个个往这凑。
瞧见顾怀川这副当众丢人现眼的模样,前方的许丞相不忍地闭了闭眼,内心是止不住的叹息,他在这寸步不让地替顾怀川争,他这个外甥倒好,自己跑上殿要死要活地乱喊。
“大皇姐,我可不要当太子!”
顾怀川一进殿就直直奔向顾永宁,连他的舅父他都顾不及看一眼,径直就抱上了顾永宁的小腿,痛哭流涕地大喊着不要当太子的话。
他的这些个行为,简直让下方的文武百官不忍直视,站在最前方的许行正更是面色难看到不行,浑身散发着寒气,厉声呵斥道:“还不站起来!”
“诶!许相怎可当众训斥大皇弟,哪怕大皇弟有行为不当之处,也合该由父皇来教导,哪里能让许相代劳啊!”顾永宁的一番话,就差没明说许丞相越俎代庖代行皇帝职责了。
她弯腰将顾怀川扶了起来,还贴心地替他理了理折起的衣角,温声关怀道:“怀川这是怎么了?”
顾怀川虽不知他这大皇姐为何突然对他如何温和,但现下他无心关心这点小事,他知晓下方的许相正盯着他,他为了躲避许丞相的视线,连头都不往后面转,一心只想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大皇姐,你帮我给父皇说说,我不要当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