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宁微微侧身,搭上了顾晏景放在床边的手,有些愧疚地开口:“阿姐知晓这般做太过自私,自己得了自由,便叫你和望舒困在了这高墙之内,是阿姐对不住你。”
“阿姐!”顾晏景微微扬起音调,皱着眉望向她,握住了她放在自己手上的手,慢慢收紧,“阿姐,你为着我们这些年没少熬心费力,以前我身子不好,帮不上你,可如今我已同常人无异了,过去都是阿姐你在庇护我们,今后便由我来为你们撑起这片天。”
皇帝瞧着他们姐弟情深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还是问道:“确定不后悔?”
“自然。”顾永宁肯定地答道。
说完这继位大事,顾永宁也始终没有忘记皇帝中毒一时,她皱着眉将话题绕了回来,“所以,您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她进殿之前便叫了素影出宫去将江淮请回来,她知晓太医院的太医能力有限,未必能将皇帝身上的毒素清干净,天下医者,她只信江淮。
面对顾永宁的问题,皇帝却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始终不愿开口,偏过头躲避她的视线。
皇帝的态度还有什么让顾永宁看不懂的,只怕皇帝早就查出来下毒之人是谁了,皇帝只怕是对这个人动了恻隐之心,给皇帝下毒那便是板上钉钉的死罪,皇帝如此便是要力保下此人,皇帝这一辈子在朝堂上杀伐果断,唯独在后宫之事上多了几分心软。
她微微眯起眼睛,站起身,对着皇帝的话中不乏威胁之意,“父皇,你要不说,那我便自己查,落到我手上那人是没有活路的。”
果然蛇打七寸,顾永宁的这番逼迫之语,死死抓住了皇帝内心的痛处,他这般做便就是想保住顾凌风的命,如果要永宁去查,虽然他已经吩咐拿住错处,到时,她决计不会放过凌风。
“是凌风。”皇帝闭了闭眼,仿佛脱了力般,说出了中毒背后的黑手。
此言一出,顾晏景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似是不敢相信顾凌风会做出这般谋害君父之事,他父皇成年的三子之中,大皇子荒诞不经,向来是不愿花功夫和他们这些兄弟亲近的,而三皇子顾凌风在他常年养病期间,却时常来他府中陪他闲聊几句,兄弟之中,他对顾凌风是多有感念的。
顾永宁绷直了唇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眸子变得凌厉逼人,她瞥了眼榻上躺着的皇帝,一言不发就要往外走,身上冒出的阵阵杀气看得皇帝有些心惊胆跳。
“永宁,站住,咳,咳。”皇帝出声阻止道,一时情急说的话都带着些咳嗽。
顾晏景见状连忙上前轻拍皇帝的后背,不停地给他顺气,望着顾永宁的背影,他低头瞧了眼因着咳嗽,脸已经涨红的皇帝,不忍地出声喊道:“阿姐!你先别急,听听父皇怎么说。”
顾永宁止住脚步,冷着脸转过身,朝着皇帝走去,面无表情地坐在顾晏景方才坐的位置,接替他继续为皇帝顺气。
皇帝好不容易缓过来,看着面前虽然冷着脸,却还是听话回来的顾永宁,轻叹了口气,悠悠道:“永宁,凌风耿耿于怀他母妃的事,才会做下如此错事,朕这些年,对后宫那些子女不甚上心,也未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凌风此事,也是朕这个当父亲的没教好,朕这些年对他多有亏欠,如此便当做补偿了吧。”
顾永宁的脸色有些难看,可却也没要起身出去的意思了,好在她父皇没事,不然她绝不会放过顾凌风,这些年父皇的一颗心都在她母后身上,后宫的诸多皇子公主,父皇也就对他们姐弟三人上心,其他的皇子公主,虽吃穿用度从不短缺,但却鲜少得到父皇的关心。
她虽然气顾凌风做出的事,可又不得不承认皇帝说的是对的,帝王的愧疚足够让一个人活得很好了,当初裴妃之死,皇帝虽不再多说什么,可他内心还是有些愧疚的,因此对着个凌风也多有关怀,连着多日都召他伴驾。
现下皇帝明显不想再清算此事,毕竟帝王的愧疚也需要有地方释放,顾永宁知晓事已至此,她只怕动不得顾凌风了,不然只怕顾凌风就会成为帝王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刺。
只不过就此放过顾凌风她却又有几分不甘心,她朝着皇帝冷冷开口提出要求:“将顾凌风贬去苦寒之地,若您担心,便给他封个郡王。”
皇帝也知顾永宁愿意主动退步至此已是不易,没再多说,直接爽快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终于将压在自己心头的事解决了,皇帝心气一松,整个人如抽丝剥茧般浑身的精气神都没了,到底是体内积毒已久,虽有着药王谷的人精心调理,但方才是真真切切地被顾晏景气着了,伤着了身子,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
“父皇,江淮曾经在药王谷呆过,我让他进来给您看看?”顾永宁伸手替他将身上的杯子盖上,估摸着时间江淮应当也应进宫了,她担心地望着皇帝问道。
“阿姐,不用了,药王谷谷主如今就在宫中随侍,已经来看过了。”皇帝还未开口,顾晏景就先他一步拒绝了。
既是药王谷谷主来了,顾永宁便也就放心了,对着顾晏景微微颔首,姐弟二人便放轻脚步出了后殿,将安静的环境留给皇帝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