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要出去班聚了,你还发什么呆呢?”
在迟衡走近了,范魏诚忽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副神秘兮兮地表情。
“你刚刚是不是和邢云单独说话了?你不会跑去告白了吧?”
“没有。”迟衡滴水不漏的应答着。
新室友是个白色皮肤的傻大个,简单来说就是篮球白痴,虽然天天在室外打篮球,但皮肤就是晒不黑。也有率领校队一路打进全国赛的光辉战绩,但结果女朋友因为他甚至连周末也天天和队友训练,忍受不了“近距离的异地恋”和他分手了。
简单来说,范魏诚就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大小子,没什么坏心眼,但也管不住嘴。
“对方可是直接对外说’不在大学里考虑谈恋爱’,你也别傻傻的跑去撞墙,更何况前面撞墙的,也不好惹。”
说完,范魏诚感慨的四十五度看着天空。
“虽然这么说,你难得对女生产生兴趣想去撞墙,我也会为你加油的。”
说着他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甚至另一只手还比了一个赞。
范魏诚这和人相处毫无界限到热情得过分的性格,让迟衡一时不大自在,但更不自在的,还是他毫无顾忌的肢体接触。
“太热了。”
迟衡还是忍不住嫌弃地把对方的手臂从脖子后扯了下来,径直地走了几步。但是刚刚室友突然透露出的信息量,让他安静的思考了几秒之后,等范魏诚追上他的脚步之后,迟衡又状似不在意地开了口。
“你说的不好惹,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话迟迟没得到回应,一看向范魏诚,就看到他露出了一个十分欠扁的“我就知道”的慈母笑容,迟衡撇了撇嘴,转过头走快了几步。
“以后不给你划重点。”
“别啊,不就是之前大三的校霸追求邢云,结果后面不仅被拒绝了,后头找人撒气的时候,直接被邢云送进局子了,这事可在我们学校里疯传了一阵呢,可惜你那时候请假了。”
迟衡听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问了一声。
“刚好我请假那会儿?”
“对啊。”
“那个校霸是个身高差不多一米八,染着一半的黄毛看起来很社会,但长相还不错的男人吗?”
“嗯!你这不是听过嘛。”
迟衡动作静止了一会儿,幽幽地盯向了毫无察觉的室友。“嗯什么,我就是被撒气的那个。”
“卧槽??!”
两个人就这么一答一问,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宿舍,等迟衡收拾完东西,顺便把前因后果疏通之后。虽然发现自己是被牵连的那个人,但他对邢云,倒是没有多少恶感。
说到底,游戏就是游戏,为什么会一上线就被给个下马威,纯粹是另外的原因。
迟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最后催促了因为失恋,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镜子前臭美的室友一声,就先开门走了。
“你怎么不等我?去认识同班女生前打扮庄重点怎么了?”范魏诚不慢的哼了声,然后又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不过说起来,女人就是反复无常的生物,之前还会在你打篮球的时候乖乖巧巧站在旁边等你,后来反而会嫌弃你天天打篮球。说到底,前面说喜欢我打篮球的样子也是骗人的。”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说我哪里不对了?为什么总说男人是大猪蹄子?明明女人也是大猪蹄子不是吗?”
迟衡一路就“嗯,嗯,啊,哦”的敷衍着,一边听室友倒着苦水,一边漫无目的的看着周围的景色。
在穿过校门附近的巷口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瞥到某个身影,这让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巷口附近有一条河,在那两畔的柳树早就抽出了青翠的枝丫,垂下的杨柳条随风轻轻荡着。
而在那不远的地方,邢云披散着长发,安静地看着河中央的方向。
她的眉头轻轻皱着,目光似有些惶惶,一阵风过,她墨色的发丝飞扬起来,连身形似乎都隐隐颤了颤。
随后,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却哽在喉咙。
夏日的晚上,也不算寒冷。
她垂下眼帘,双臂慢慢地环抱住身体,轻轻地扯出一个笑来。
那笑,即使在侧面看来也很奇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倒像是隐忍着什么一样。
迟衡看着她,只觉得像是心底也像是有什么情绪被压抑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甚至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也毫无缘由的眼角酸涩。
范魏诚久不见迟衡回应,一回头见他落下他一大截,还“痴痴”的朝着一个方向看着,让他也有些好奇的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你怎么了?看邢云看入迷了?”
这句话一下子把迟衡从那深沉的情绪中拉了出来,然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没有。”
缓了缓情绪的波动,迟衡就低着头快步拖着室友走了。
不顾室友的“你果然喜欢邢云,我的直觉一向不会错。”之类的吵闹话语,在到元和客栈落座之后,他就开始假装刷手机,不再搭理他。
等到范魏诚发现同班女生也落座后,瞬间矜持,并且还变得少言寡语之后,迟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精力整理刚刚的情况。
想要落泪的那一瞬间,只是对攻略人物的情绪变化产生共情而已,他再清楚不过。
演员本身就对情绪的变化敏感,尤其是她的眼神,他太过于熟悉。
那是本应该走出来,却在某一处被困住的,陷入执念而不自知的眼神。
与情爱有关,却又与情爱无关。
这是一条再过熟悉不过的河渠。
从耳畔飞逝而过的风,和昼夜交替之时跌入山峦的夕阳,以及,每次走过这段路,都会滋生出的负面情绪。
这些都是她无法控制,无法把握,无法抗衡的东西。
那些阴暗软弱的情绪,如同连根的藤蔓,被人撕扯着,粗暴地从心脏拽出。
邢云轻轻靠在拱桥边上,看桥底下流水潺潺,看河面那乍起的波纹,那争抢吃食的鱼儿。
她身边十几米处就有父亲派给她的保镖,她的警惕心也不再会让她轻易陷入生命危险的境地。
她好好的成长了,也好好的适应了别离。
不再那么容易被别人的恶意伤害,也不再容易因为别人受的伤害而产生不必要的同情。
可这夏夜的晚风还是有些寒冷,不然为什么,她明明活着,身上会没有温度。
连心都是冷的。
越是努力活着,眼里越没了色彩。